姜栩的办事效率很高，不到一刻钟就返回偏房，手里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阵盘。
“三级屏蔽阵法布置好了，就在后院的练功场。”他将阵盘放在石桌上，阵盘表面的复杂纹路正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，“我已经将阵法强度调整到了最低档，但即便是最低档，对意念传输的干扰也相当于筑基期修士的灵力场。”
墨辰盘在石桌上，金色的竖瞳扫过阵盘，微微颔首：“够用了。晓晓，带上玉简，跟我来。”
林晓晓拿起之前那三枚玉简，跟在墨辰和姜栩身后，朝着神庙后院走去。
所谓的“练功场”，其实就是后院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，周围散落着一些残破的石墩和石柱。姜栩用几个简单的避风符将这里的杂草清理干净，又在四周立了四面绘制着符文的阵旗，形成了一个约十丈见方的封闭空间。
林晓晓一踏入这个空间，就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压力。
那压力并非物理上的沉重，而像是……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，思绪的流动都受到了无形的阻滞。她尝试调动体内的那丝微弱龙气，发现流转速度明显变慢，仿佛在水中行走。
“这就是三级屏蔽阵法的效果。”墨辰已经恢复了人身形态，一袭白衣站在阵中，晨光透过阵法的屏障，在他身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晕，“它会干扰一切灵力流动和意念传输。在这里练习加密传输，效果会比外界好三倍。”
他转身看向林晓晓：“先复习昨天的内容。闭上眼睛，建立契约感知连接，将敏感度调整到第三档。”
林晓晓依言照做。
有了昨天的练习基础，她这次很快就进入了状态。左手腕的契约烙印微微发热，清晰的共鸣感传来，墨辰的存在就像黑暗中的灯塔，稳定而明亮。
她按照玉简中的方法，尝试调整感知敏感度。
一档、二档、三档……
当她将敏感度调整到玉简标注的“第三档”时，那种感知突然变得极其细腻——她不仅能清晰感知到墨辰的位置，还能隐约“看到”他周身流转的淡金色龙气，甚至能感受到他此刻平静无波的心绪状态。
这种程度的感知，已经远超昨天练习时的水平了。
“很好。”墨辰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，通过契约联系传来，清晰而稳定，“保持这个状态。现在，尝试将你想说的话，以意念的形式传递过来。记住，不要用语言，要用‘意象’。”
林晓晓愣了愣：“意象？”
“就是画面、感觉、概念。”墨辰解释道，“比如你想说‘我饿了’，就传递‘空腹感’和‘对食物的渴望’这两个意象。意念传输的本质是信息的直接交换，语言只是载体之一，而且效率最低。用意象，速度更快，消耗更小，更难被截获和破译。”
听起来有点抽象。
林晓晓想了想，尝试传递第一个意念。
她闭上眼睛，想象自己此刻的状态——有点紧张，有点期待，还有点……对这个阵法的好奇。
这几个情绪混合在一起，形成了一团模糊的意象，她尝试着将这团意象“推”向契约联系的另一端。
几乎是瞬间，墨辰的回应就来了。
“紧张指数六成，期待指数三成，好奇指数七成。意象构建还算清晰，但太杂乱，像一锅大杂烩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平淡，“再试一次，每次只传递一个核心意象。先传递‘紧张’。”
林晓晓深吸一口气，将其他杂念抛开，专注于“紧张”这个情绪。
她回想刚才云芷到来时的压迫感，回想昨晚面对铁骨暴熊时的绝望，回想第一次见到墨辰时的心悸……所有关于“紧张”的记忆和感受汇聚在一起，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意象。
这一次，她感觉这团意象更加凝实、更加纯粹。
她将它推向契约另一端。
“合格。”墨辰的回应简短而直接，“紧张指数七成，意象纯度八成。下一个，‘期待’。”
就这样，在墨辰的指导下，林晓晓开始一遍遍地练习单一意象的构建和传输。
起初很生涩，要么意象不够纯粹，掺杂了其他杂念；要么传输过程中能量损耗过大，传到另一端时已经模糊不清；要么就是速度太慢，从构建到传输要花好几息时间。
但在墨辰精准到近乎苛刻的点评和指导下，她的进步速度肉眼可见。
一个时辰后，她已经能在一息内构建出纯度九成以上的单一意象，并以七成以上的完整度传输到契约另一端。
“休息一刻钟。”墨辰终于叫停，“接下来学习加密。”
林晓晓长舒一口气，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。这种精细的意念操控，对精神力的消耗简直比体力劳动还要大。
姜栩适时递过来一杯水——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竹筒，里面装着清澈的泉水。
林晓晓接过竹筒喝了一口，清凉的泉水入喉，精神顿时为之一振。
“谢谢姜公子。”她将竹筒递还回去。
“不客气。”姜栩笑眯眯地说，“林姑娘进步真快。我当年学意念传输的时候，可是练了整整三天才达到你现在的水平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天赋太差。”墨辰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拆台。
姜栩干笑两声，也不反驳，显然是习惯了。
一刻钟很快过去。
墨辰重新看向林晓晓：“加密的原理很简单，就是在原始意念外包裹一层或多层‘壳’。这层壳可以是特定的情绪波动，可以是预设的能量纹路，也可以是一段只有你和接收方知道的‘密码’。”
他抬起手，指尖在空中虚点。
一点淡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溢出，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立体符文。那符文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，不断旋转、变幻，看起来玄奥无比。
“这是一个基础的‘龙语加密符文’。”墨辰说，“它的结构每一息都在变化，变化规律只有本君知道。如果你用这个符文包裹意念传输，除非破解者能在一息内解析出符文的完整结构和变化规律，否则就无法破译你的信息。”
林晓晓看得目瞪口呆。
这也太高级了吧？简直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动态加密算法。
“当然，这个符文对你来说太复杂了。”墨辰指尖轻点，空中的金色符文瞬间简化，变成了一个由三十六光点组成的、相对简单的结构，“这是简化版，变化规律也缩减到了三种。你先学这个。”
他将简化版符文的完整结构和三种变化规律，通过契约联系直接传输给了林晓晓。
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，林晓晓闭目消化了片刻，才勉强理清头绪。
“现在尝试构建这个符文。”墨辰说，“用你的意念，在脑海中勾勒出它的完整形态，并按照第一种规律让它动起来。”
林晓晓再次闭上眼睛。
这一次的难度，比单纯的意象构建高了不止一个层次。
她必须在脑海中精准地构建出那个由三十六光点组成的立体结构，每个光点的位置、亮度、与其他光点的连接关系，都不能有丝毫差错。然后还要让这个结构按照特定的规律旋转、变幻……
第一次尝试，光点构建到一半就崩溃了。
第二次尝试，结构构建成功了，但旋转规律错了，整个符文直接散架。
第三次、第四次、第五次……
林晓晓的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，脸色也开始发白。
这种高精度的意念操控，对精神力的消耗简直恐怖。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电脑，随时可能过热死机。
“停下。”墨辰的声音忽然响起。
林晓晓睁开眼睛，喘着气看向他。
“你的精神力已经接近极限了。”墨辰金色的眼瞳看着她，“继续硬撑只会损伤神魂。今天先到这里，回去好好休息，明天继续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林晓晓有些不甘。
她才刚刚摸到一点门道。
“欲速则不达。”墨辰的语气不容置疑，“加密符文的构建需要极其精准的意念控制，以你现在的精神力水平，每天最多练习一个时辰。超过这个时间，效果会越来越差，甚至可能适得其反。”
林晓晓咬了咬唇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:“明白了。”
墨辰转身看向姜栩:“撤掉阵法。”
姜栩应了一声，走到阵旗旁，双手掐诀。四面阵旗上的符文依次熄灭，那种粘稠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。
清新的山风重新吹拂进来，林晓晓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。
“回去休息吧。”墨辰说，“下午自由活动，可以看看玉简里的其他内容，但不要尝试实际练习。”
林晓晓点点头，转身朝自己的偏房走去。
走了几步，她忽然想起什么，回头问道:“那个……如果我想给你传讯，但是又不想被别人截获，是不是必须用加密符文？”
“不一定。”墨辰说，“如果是简单的、不涉及机密的信息，可以用基础加密——就是用意念包裹一层特定的情绪波动。比如用‘喜悦’包裹‘我回来了’，用‘平静’包裹‘一切正常’。这种加密虽然简单，但足以阻挡大部分无意中的窥探。”
他顿了顿:“只有真正重要的、机密的信息，才需要用符文加密。”
林晓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这才转身离开。
回到偏房，她刚在床上坐下，准备闭目休息一会儿，怀里忽然传来一阵震动。
林晓晓一愣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——她的手机。
这手机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，被她当做闹钟和手电筒用，偶尔会拿出来看看里面存的照片，怀念一下原来的世界。
但现在，手机屏幕居然亮着，显示有来电。
来电人:苏晓丽。
林晓晓瞪大眼睛，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她连忙按下接听键，将手机凑到耳边。
“喂？晓晓？是你吗？”电话那头传来闺蜜苏晓丽熟悉的声音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，“我的天，你终于接电话了！这都多少天了，我给你打了至少一百个电话，发了几十条微信，你一条都没回！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，差点报警！”
林晓晓张了张嘴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她该怎么解释？说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有神仙妖怪的世界，还跟一条龙签了契约，现在住在一个破神庙里？
说出来谁信啊！
“晓晓？你怎么不说话？你没事吧？”苏晓丽的声音更急了。
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林晓晓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，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，“就是……前段时间手机坏了，刚修好。然后……然后我接了个外地的写作项目，出来采风了，这边信号不太好。”
这个借口漏洞百出，但此时此刻，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。
“采风？”苏晓丽狐疑地问，“去哪儿采风了？怎么连个朋友圈都不发？还有，你房东王阿姨说你半个月没回去了，屋里也没人，打电话也不接，她担心你出事，还找我打听呢。”
林晓晓心里一紧。
她穿越过来已经快一个月了，原来世界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……是消失了，还是处于昏迷状态？
“我……我走得比较急，忘了跟王阿姨说了。”林晓晓硬着头皮编下去，“这次采风的地方比较偏，在深山里，确实没什么信号。我也是今天好不容易爬到山顶，才有一格信号。”
“深山里？”苏晓丽的语气更加怀疑了，“林晓晓，你老实告诉我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？是不是被人骗去传销了？还是被绑架了？你要是被威胁了，就咳嗽两声！”
林晓晓哭笑不得:“真没有！我就是……就是接了个民俗传说的写作项目，需要实地考察。你知道的，我对这种题材一直很感兴趣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苏晓丽问。
“还……还不确定。”林晓晓说，“这个项目周期比较长，可能还要一两个月吧。”
“一两个月？！”苏晓丽提高了音量，“林晓晓，你不对劲。你以前出门超过三天就会想家，这次居然要待一两个月？而且连具体归期都没有？你肯定有事瞒着我！”
林晓晓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。
她这个闺蜜，平时大大咧咧的，但关键时刻敏锐得可怕。
“晓丽，我真没事。”她放缓语气，“就是这次机会难得，我想好好把握。等回去了一定跟你详细说，好不好？”
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行吧。”苏晓丽终于松口，“但你得答应我，每周至少给我打一次电话报平安。如果超过一周联系不上你，我就真报警了！”
“好好好，我答应你。”林晓晓连忙保证。
又聊了几句家常，苏晓丽才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。
林晓晓看着手机屏幕上“通话结束”的字样，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能接到原来世界的电话，说明两个世界之间并非完全隔绝。但为什么之前一直没信号，今天突然就有了？
她忽然想起刚才姜栩布置的三级屏蔽阵法。
那个阵法能干扰灵力和意念传输……会不会也干扰了某种“世界屏障”？
还是说，这只是个巧合？
林晓晓正想着，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。
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，是苏晓丽发来的。
“对了晓晓，有件事得告诉你。你之前不是老说做梦梦到一条白蛇吗？我上周去庙里给你求了个平安符，结果你猜怎么着？那个老道士听完你的情况，居然说你不是做梦，是真的跟什么东西结缘了！还说什么‘龙蛇之契，福祸相依’，神神道道的。我给你求的平安符，回头寄给你，你记得随身带着啊！”
林晓晓盯着这条消息，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龙蛇之契，福祸相依……
那个老道士，怎么会知道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