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神域的路途,在姜栩的谨慎引领和林晓晓咬牙坚持下,比预想中要顺利。或许是黑煞谷的血祭仪式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,或许是墨辰的远程威慑起到了作用,他们并未再遭遇顾家或黑袍人的拦截,只有山林间偶尔蹿出的低阶野兽,被姜栩轻松解决。
林晓晓的身体在食物、饮水和短暂休整后恢复了一些力气,但精神上的疲惫和灵魂深处那被封印血脉传来的阵阵刺痛与空虚感,却难以消弭。手腕上那契约烙印,在传回“安全,等待”的意念后,便彻底归于沉寂,仿佛耗尽了所有远程联络的能量,又仿佛那位龙君大人正忙于处理其他更重要的事务,无暇他顾。
这种被“使用”后又仿佛被“搁置”的感觉,让林晓晓心中那关于“炉鼎”的冰凉认知,愈发清晰,也愈发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憋闷与刺痛。
姜栩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与低落,但他并未多问,只是更加细心地照看着她的身体状况,同时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戒。两人之间的交流仅限于必要的信息沟通和路径确认,气氛有些凝重。
当他们终于再次看到那座熟悉又破败的山神庙轮廓时,天色已经再次擦黑。暮色为荒凉的山林披上了一层不祥的暗影。
距离庙宇还有数百米,姜栩就猛地抬手示意停下,脸色瞬间变得异常凝重。他闭上眼睛,灵觉全力外放,片刻后,睁开眼睛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。
“神域的结界……被触动了!虽然很轻微,而且似乎被很快修复了,但残留的能量波动还在!”他压低声音,语气急促,“而且,庙里……有陌生的气息!不止一道!虽然很微弱,似乎刻意收敛了,但瞒不过我对神域入口附近的感应!”
神域果然出事了!
林晓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是顾家的人终于找到了这里?还是黑煞谷的麻烦蔓延过来了?墨辰和玄尘怎么样了?
“能判断是什么人吗?数量?修为?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快速问道。
“气息很杂,至少有三到四人,修为……至少有两个在筑基期以上,而且灵力属性偏向阴寒诡异,不像是正统道门或顾家那种路数……”姜栩眉头紧锁,“龙君传讯只说‘小麻烦’,但看这架势……”
麻烦恐怕不小!墨辰的“小麻烦”,对现在的他们来说,可能就是致命的危机!
“我们怎么办?”林晓晓看向姜栩。硬闯肯定不行,她和姜栩现在的状态,对付一个筑基期都够呛。
姜栩沉思片刻,果断道:“绕到庙后,从我们之前进入神域的备用入口试试。那条通道更隐蔽,且只有我和龙君知晓具体开启方法。如果备用入口也被发现或封锁,那我们再从长计议。”
两人立刻改变方向,借着暮色和地形的掩护,悄无声息地绕向山神庙后方。
庙后那片区域比前面更加荒芜,断壁残垣和疯长的杂草几乎将一切掩盖。姜栩凭借着记忆和灵觉,在一块看似普通的、爬满藤蔓的残破影壁前停下。他蹲下身,手指在影壁根部几个不起眼的凹陷处快速按了几下特定的顺序,又渡入一丝自身灵力。
影壁根部的一块石板无声地向内滑开,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、黑黢黢的洞口,一股陈腐的气息混杂着极其微弱的、属于神域的独特灵气从中溢出。
备用入口还在!而且似乎并未被破坏或发现!
姜栩松了口气,示意林晓晓跟上,自己率先钻了进去。林晓晓紧随其后。
通道狭窄、低矮、且十分潮湿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。两人只能弯腰前行,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。姜栩手中扣着一张照明符,发出微弱的白光,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。
这条备用通道似乎直接连通着神域的核心区域下方。走了大约几十米,前方隐约传来了说话声,还有一股淡淡的、混合了草药和血腥味的气息。
是神域里面!
姜栩立刻熄灭了照明符,两人屏住呼吸,将灵觉提升到极限,小心翼翼地靠近通道尽头。
通道尽头并非直接开口,而是被一层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的幻术禁制巧妙遮掩。这是墨辰之前亲自布下的最后一道保险。透过禁制,能模糊地看到和听到神域内的情况。
只见神域内,那永恒柔和的光晕似乎比平时更加黯淡,灵泉也近乎干涸,只剩下浅浅的一洼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。
墨辰依旧盘踞在中央的白玉石上,莹白的身躯在黯淡光线下仿佛自带微光,那双灿金色的龙眸半阖着,看不出情绪。但他的气息,似乎比林晓晓离开时更加内敛,也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消耗感。
而在神域一角,靠近墙壁的地方,竟然或坐或站着四个陌生的身影!
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暗紫色劲装、面容阴鸷、留着一缕山羊胡的中年男子,气息凝实,赫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!他腰间挂着一串不知名兽骨制成的铃铛,偶尔无意识地晃动,却不发出丝毫声响,显得诡异莫名。
他身后站着三人,两男一女。两个男子一个身材矮壮,满脸横肉,炼气巅峰;另一个则瘦高如竹竿,眼神飘忽,同样是炼气巅峰。唯一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,容貌娇媚,却眼神冰冷,手中把玩着一把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刺,修为也是炼气巅峰。
这四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林晓晓在黑煞谷感受过的、类似的阴邪气息!虽然不如黑袍人那么纯粹强烈,但绝非善类!
玄尘则被姜栩之前布置的简易防御阵法保护在另一角,脸色依旧苍白,正紧张而愤怒地瞪着那四个不速之客,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看起来品阶不高的法剑,似乎在戒备。
神域内的气氛,如同拉满的弓弦,一触即发!
“……阁下何必如此固执?”那紫衣中年男子阴恻恻地开口,声音如同砂纸摩擦,“我‘阴骨门’不过是途经此地,察觉此处有异样灵气波动,前来查探一番罢了。阁下隐匿于此,又有伤者在此疗养,想必也是不愿多生事端之人。只要阁下交出此地控制权,并将那伤者交由我们带走‘问询’一二,我等立刻离去,绝不再打扰。”
阴骨门?林晓晓和姜栩对视一眼,都没听说过这个门派。但从名字和这些人身上的气息来看,绝非正道。
墨辰眼皮都未抬一下,平淡的意念直接回荡在神域内,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:“滚。”
一个字,干脆利落,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杀意。
紫衣中年脸色一沉,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和忌惮。他显然能感觉到眼前这条看似不起眼的小白蛇体内蕴含的可怕力量,但似乎又吃不准其深浅,且对神域本身有所图谋,才没有立刻动手。
“哼!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那矮壮男子脾气暴躁,闻言立刻吼道,“大哥!跟这装神弄鬼的长虫废什么话!直接拿下!这地方灵气虽弱,但胜在隐蔽,正好可以作为我们临时的落脚点!那小子(指玄尘)看起来像是玄真观的余孽,带回去说不定还能换点赏钱!”
“不错。”瘦高男子阴声道,“这条蛇虽然气息古怪,但明显有伤在身(他看出了墨辰的消耗),我们四人联手,布下‘阴煞锁灵阵’,未必不能将其困杀!取了它的妖丹和这处秘境,也是大功一件!”
那娇媚女子没有说话,只是手中短刺的幽蓝光芒闪烁了一下,眼神更加冰冷。
紫衣中年显然被说动了,眼中厉色一闪,抬手一挥:“布阵!先困住这妖蛇!那小子留活口!”
四人瞬间身形闪动,占据四方方位,手中各自打出道道散发着阴寒黑气的符箓和骨器,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阵法光幕迅速在神域内成型,朝着中央的墨辰笼罩而去!阵法范围内,灵气流动瞬间变得滞涩、污浊!
而玄尘所在角落的简易防御阵法,在这阴煞阵法的侵蚀下,也开始剧烈波动,眼看就要支撑不住!
玄尘脸色惨白,却猛地朝着通道禁制的方向(他似乎隐约感应到了姜栩和林晓晓的气息?),用尽力气嘶声喊道:
“小心!他们是黑煞谷雇佣的外围爪牙!专门负责清扫战场和抓捕漏网之鱼!他们身上有追踪‘镇龙石’气息的法器!不能让他们得到这里的信息和……和林姑娘留下的任何气息痕迹!”
话音未落,那紫衣中年猛地转头,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射向通道禁制的方向!他腰间那串无声的骨铃,此刻竟然剧烈震颤起来,发出只有特定频率才能听到的、令人牙酸的尖锐嘶鸣!
“还有老鼠藏在后面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