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洞内的时光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。宇文渊强行运功调息,试图压制体内因慕容汐靠近而隐隐躁动的气血,但收效甚微。“缠丝蛊”如同在他经脉中扎根的毒藤,每一次与她气息交融,都像是在为这毒藤注入生机,让其缠绕得更紧。他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,唇色也渐渐失去血色,唯有那双紧握剑柄的手,依旧稳定而有力,彰显着他顽强的意志。
慕容汐靠在他身侧,虽闭着眼,却根本无法安眠。他身体细微的颤抖和逐渐紊乱的呼吸,如同最锋利的针,一下下刺穿着她的心。她悄悄睁开眼,借着微弱的光线,贪婪而心痛地描摹着他冷峻却苍白的侧脸轮廓。她知道,这样下去不行。多停留一刻,他便多一分危险。
必须尽快找到线索!
她轻轻挪动身体,想要再次拿起那本手札研究,却惊动了身旁的人。
“别动。”宇文渊闭着眼,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,手臂却下意识地收紧,将她圈回原位,“你需要休息。”
“我睡不着。”慕容汐低声道,声音带着哽咽,“宇文渊,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。你的身体……”
“本王心里有数。”他打断她,睁开眼,眸中血丝未退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,“待凌峰他们探明周边情况,我们立刻出发寻找线索。但现在,你给本王好好待着。”
他的霸道在此刻显得如此令人心酸。慕容汐不再坚持,只是将手轻轻覆在他按着剑柄的手上,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。
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洞口藤蔓被轻轻拨开,凌峰带着一身潮湿的雾气闪身而入,脸色凝重。
“王爷,慕容姑娘,”他压低声音,“属下等在东南方向约三里处,发现了一处遗迹。”
“遗迹?”宇文渊精神一振,立刻坐直身体,牵动了伤势,眉头微蹙,却浑不在意,“什么样的遗迹?”
“像是一处废弃的祭坛,规模不大,大半已被藤蔓和山石掩埋。但……我们在祭坛中央,发现了一块残破的石碑,上面刻着些古老的文字和图腾,属下等辨认不出,但那些图腾……与慕容姑娘手札中某些图案,似乎有些相似之处。”凌峰说着,目光看向了慕容汐。
慕容汐的心脏猛地一跳!慕容氏的遗迹?刻有古老文字和图腾的石碑?这很可能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线索!
“带路!”宇文渊毫不犹豫地下令,强撑着站起身,顺手将慕容汐也扶了起来。
“你的伤……”慕容汐担忧地看着他。
“无妨。”宇文渊语气简短,目光却已投向洞外那无尽的迷雾,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一行人再次踏入浓雾之中。这一次,目标明确,脚步也加快了许多。宇文渊紧紧握着慕容汐的手,一方面是不容她再离开自己视线,另一方面,也是借由她的支撑,来对抗体内不断加剧的不适和眩晕。慕容汐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湿冷和偶尔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,心如刀割,只能更用力地回握他,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几分。
在凌峰的指引下,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湿滑的山谷中穿行。周围的雾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郁粘稠,那诡异的、扰乱人心神的低语感也隐约增强,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烦躁与恍惚。
终于,在一片异常茂密、几乎形成一道天然墙壁的巨型藤蔓之后,他们看到了凌峰所说的遗迹。
那确实是一个古老的祭坛,由巨大的、布满青苔和裂痕的青色石块垒成,呈不规则的圆形。岁月和植被的侵蚀让它显得破败不堪,大部分区域都被泥土和落叶覆盖,唯有中央位置,一块约半人高的暗青色石碑顽强地矗立着,上面覆盖的藤蔓已被凌峰等人小心清理掉一部分,露出了下面斑驳的刻痕。
慕容汐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那些刻痕吸引了过去。她挣脱宇文渊的手(他下意识地收紧,又在她坚定的目光下缓缓松开),快步走到石碑前。
石碑上的文字并非当今流通的文字,是一种更加古老、扭曲的符文,夹杂着一些形态奇特的图腾——缠绕的蛇形、绽放的奇花、还有……一个模糊的、与慕容汐父亲手札中某个代表“血脉”的符号极其相似的图案!
她的心跳骤然加速,指尖颤抖地抚上那些冰冷的刻痕。她虽不能完全辨认这些文字,但结合图腾和父亲手札中零星的记载,她隐约能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:“……血脉……引……净化……逆生……谷心……”
“净化?逆生?”慕容汐喃喃自语,秀眉紧锁,试图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。
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!
原本只是浓郁粘稠的雾气,突然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搅动,剧烈地翻滚起来!颜色也从之前的灰白,逐渐染上了一丝不祥的淡粉色!一股更加浓烈、带着甜腻腥气的异香,如同潮水般从山谷更深处的方向汹涌而来!
“这雾气有古怪!大家小心!”凌峰厉声喝道,众影卫立刻刀剑出鞘,结成防御阵型,将宇文渊和慕容汐护在中心。
然而,这次的雾气似乎与之前不同。那淡粉色的雾霭接触到皮肤,竟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和麻痹感!而那股甜腻的异香钻入鼻息,不仅让人气血翻腾,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,诱惑、低语、恐吓……交织成一片混乱的魔音,疯狂冲击着人的神智!
“守住灵台!不要被迷惑!”慕容汐强忍着脑中的嗡鸣和一阵阵袭来的恶心感,大声提醒。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清心醒神的药丸分给众人,自己也服下一颗。
但效果似乎有限。两名功力较浅的影卫眼神已经开始涣散,脸上露出痴迷或恐惧的神情,手中的兵器几乎握不稳。
宇文渊的情况更为糟糕!他本就身受“缠丝蛊”折磨,心神不稳,这诡异雾气的冲击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!他猛地闷哼一声,身体晃了晃,一把扶住身旁冰冷的石碑才勉强站稳,脸色瞬间变得灰败,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迹!
“宇文渊!”慕容汐惊骇万分,扑过去扶住他。
“别……别过来……”宇文渊艰难地开口,试图推开她,他感觉到体内的“缠丝蛊”在那异香的刺激下,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毒蛇,疯狂地窜动起来,侵蚀着他的经脉和心智!他怕自己失控伤到她。
慕容汐看着他痛苦的模样,看着他眼中挣扎的血色,心碎欲裂。她知道,这诡异的雾气与“缠丝蛊”定然有着某种关联,甚至可能就是催化“缠丝蛊”发作的关键!
不能待在这里了!必须立刻离开!
然而,就在她准备招呼众人撤退时,目光无意间扫过石碑底部一个之前被苔藓覆盖的角落——那里,似乎有一个不易察觉的、手掌形状的凹槽!
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!
父亲手札提过“血脉为引”,石碑图腾有“血脉”符号,这凹槽……
难道……这石碑需要慕容氏的血脉才能开启?里面或许就藏着关于“净化”和“逆生”的秘密,甚至是解蛊之法?!
前有诡异雾气噬魂,后有唯一可能蕴含生机的石碑。进退维谷,生死一线!
慕容汐看着身边因痛苦而身体微微痉挛的宇文渊,又看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却又可能藏着希望的古老石碑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。
她没有时间犹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