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,唯有烛火跳跃,映照着两人凝重却坚定的面庞。那“长生引”与“慕容血裔为引”的骇人秘闻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,激起的涟漪久久难平。
宇文渊紧握着慕容汐微凉的手,力道之大,指节都有些泛白。他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浪,并非因这阴谋本身,而是因为这阴谋的矛头,直指他视若珍宝、愿以性命相护的人。
“海外‘幻心木’……北狄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,眸光锐利如鹰隼,已迅速从最初的震怒中冷静下来,恢复了靖安王运筹帷幄的沉稳,“庞吉倒台,北狄使团被囚,他们若仍不死心,必定会启用暗桩,另寻渠道。而寻找海外之物,无非通过海路或与西域番邦交易。”
他看向慕容汐,思路清晰:“汐儿,你精通香料药材,对海外之物了解多少?可有听说过‘幻心木’或其类似之物?”
慕容汐蹙眉沉思,脑中飞快掠过父亲手札、柳文清所赠古籍以及自己过往所学:“据我所知,海外及西域确有许多奇特的植物,其名各异。‘幻心木’之名未曾听闻,但既有‘幻心’之称,或许其特性与致幻、迷神有关。南方沿海市舶司或许有相关记载,或是……通过一些隐秘的黑市渠道流通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,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:“而且,若他们真需要‘慕容氏嫡系心头血’,那么活捉我,必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。”
“他们敢!”宇文渊眸中寒光乍现,杀意凛然。他将慕容汐的手握得更紧,仿佛这样就能确保她的安全。“既然他们的目标是你,那我们便不能坐以待毙。”
他沉吟片刻,果断下令:“凌峰!”
一直守在门外的凌峰立刻现身。
“立刻加派一倍人手,暗中保护慕容姑娘,绝不容有任何闪失!同时,派人盯紧市舶司所有往来文书,特别是关于海外奇异草木的记录。另外,”宇文渊声音压得更低,“动用我们在黑市的所有眼线,秘密查探近期是否有关于‘幻心木’或类似功效之物的交易,尤其注意与北狄或庞吉残余势力有关的动向。”
“是,王爷!”凌峰领命,神色肃然。
“还有,”慕容汐忽然开口,眼神清亮,“王爷,可否想办法,让我见一见被囚的北狄正使兀术,或者……庞太师?”
宇文渊眉头一皱,下意识反对:“不可!此二人老奸巨猾,身处绝境,恐狗急跳墙,太过危险!”
“正因为他们身处绝境,或许才更有可能露出破绽。”慕容汐迎上他担忧的目光,语气平和却坚定,“我对‘梦罗香’及慕容氏秘辛的了解远胜他人,由我去问,或能出其不意,套出关于‘幻心木’或他们后续计划的关键信息。况且……”
她微微一笑,带着几分狡黠与自信:“有王爷在外坐镇,重重守卫之下,他们还敢吃了我不成?我自有分寸,绝不会以身犯险。”
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智慧光芒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,宇文渊知道,她并非逞强,而是做出了最有利于破局的选择。他心中虽仍有万千担忧,却更明白,将她禁锢在羽翼之下,绝非她所愿,也非长久之计。
他沉默片刻,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,伸手将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,动作轻柔,与方才下令时的杀伐果断判若两人:“……好,本王依你。但需安排周全,让凌峰陪你同去,且问话需在绝对掌控之下进行,一旦有变,立刻撤离!”
“嗯。”慕容汐点头,感受着他指尖的温热与妥协背后的深情,心中暖流淌过。
**-**
正事议定,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。宇文渊因情绪激动与方才一番思虑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肩头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起来,脸色复又变得苍白。
慕容汐立刻察觉,扶着他坐下,担忧道:“可是伤口又疼了?快让我看看。”她不由分说地解开他的衣襟,检查绷带,果然见到有淡淡血丝渗出。
“无妨……”宇文渊还想逞强,却被慕容汐一个嗔怪的眼神制止。
“王爷方才还说要与我共同面对,转眼就不爱惜自己了?”她一边熟练地为他清洗伤口、重新上药包扎,一边轻声责备,“你若不好好保重,如何护我周全?如何与我一同去破那‘长生引’的迷局?”
她语气轻柔,却字字敲在宇文渊心上。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,感受着她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,那因阴谋而冰冷的心房渐渐被填满。他不再言语,只是安静地靠在软枕上,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。
重新包扎好伤口,慕容汐又端来一直温着的汤药。这一次,宇文渊没有丝毫犹豫,接过药碗,仰头便一饮而尽,仿佛那不是苦汁,而是甘霖。
慕容汐微微讶异,随即便了然,笑着将蜜饯递到他唇边:“王爷今日倒是爽快。”
宇文渊含住蜜饯,甜意化开,冲散了苦涩,也柔软了他的眉眼。他握住她欲收回的手,眸光深邃,低声道:“因为你说得对,本王需得尽快好起来。”他微微用力,将她拉近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不容置疑的占有欲,“才能更好地……守着你。”
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,带着药香与蜜饯的甜腻,慕容汐脸颊微热,却没有躲闪,任由他握着她的手,低低应了一声:“好,我等着王爷。”
阳光透过窗纸,洒在相依的两人身上,将影子拉长,交融在一起。外间风雨欲来,暗流汹涌,但这方寸之内,却因彼此的信任与守护,筑起了最温暖的壁垒。
查探“幻心木”,审讯兀术与庞吉,追索“长生引”的真相……一条充满荆棘与未知的道路已在脚下展开。但他们知道,只要携手并肩,便无所畏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