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玉留下的那封信,像一块被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宇文渊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止不住的涟漪。他对着那纸条研究了整整一天,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些许阴谋的痕迹,却发现信息纯粹得令人发指——全是干货,没有一丝个人情绪,仿佛真的只是“盟友”临别前的友情馈赠。
这让他更加烦躁了。
“她这算什么?打一巴掌给个甜枣?”宇文渊在书房里踱来踱去,对着垂手侍立的逐风抱怨(虽然他绝不会承认这是抱怨),“先是利用本王,被发现后就一走了之,现在又送来这些……她到底把本王当什么了?!”
逐风低着头,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,内心叫苦不迭:王爷,您这语气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声讨叛徒,倒像是在……埋怨负心汉?
“王爷,那……这些线索,我们还用不用?”逐风小心翼翼地请示。
“用!为什么不用!”宇文渊猛地停下脚步,没好气地道,“难道要因为她,就置国事于不顾吗?!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几分,带着点不自然的强调,“本王这是为了江山社稷,与她本人……毫无干系!”
“是是是,王爷英明。”逐风连忙附和,心里却默默吐槽:您要是说这话的时候,眼神别老往竹意轩方向瞟,或许会更可信一点。
接下来的几日,宇文渊化烦躁为力量,全力投入到对荣亲王及其党羽的收网行动中。慕容汐提供的线索果然关键,让他省去了许多迂回周折,行动进展得出奇顺利。
然而,工作效率的提升,似乎并没能缓解王爷内心的“病情”。他变得有些……反常。
比如,用膳时,他会对着那道慕容玉曾称赞过的“桂花定胜糕”发呆,然后莫名其妙地命令厨房以后都不必再做这道点心了。
比如,批阅公文累了,他会下意识地去摸胸口,发现那里空空如也(玉扣和香囊都被他锁进抽屉最深处了),便会烦躁地摔了笔。
最让逐风和暗卫们头疼的是,王爷开始变本加厉地“关心”玉公子的下落。
“北狄那边有消息吗?她……咳,那个慕容玉,是否安全离开了?”宇文渊故作随意地问,眼神却紧紧盯着逐风。
逐风硬着头皮回答:“回王爷,我们的人最后一次查到玉公子的踪迹,是在边境的一个小镇,她似乎……买了些干粮和药材,然后便往南去了。”他省略了“玉公子在小镇医馆顺手救了个孩子,还被送了面‘妙手回春’的锦旗”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。
“往南?”宇文渊眉头皱得更紧,“她不去北狄复命,往南做什么?”(他自动将慕容玉归为了北狄某个神秘组织的人。)
“属下……不知。”
“加派人手!务必给本王查清楚她的去向!但是……”宇文渊强调,“不许打扰她,只需远远跟着,确保她……确保她别又在外面惹是生非,连累我南朝名声!”这个理由找得,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牵强。
逐风:“……是。”内心:王爷,您直接说担心她安危得了呗?
这日夜里,宇文渊做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梦。梦里,慕容玉站在落鹰峡的月光下,对他回眸一笑,眼波流转,声音软糯地唤他:“王爷……”
宇文渊猛地惊醒,坐在床上,冷汗涔涔。
他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【疯了!真是疯了!】
【我竟然……竟然梦到慕容玉还对他……】
【宇文渊!你清醒一点!他是个男人!男人!】
他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将梦中那“惊悚”的画面驱散。一定是近日太过劳累,心神恍惚所致!对,一定是这样!
他下定决心,不能再被这个慕容玉扰乱心神了。他要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正事上!
于是,第二天,满朝文武都发现,靖安王殿下似乎……火力全开。在朝堂上怼起那些涉案或立场暧昧的官员,那叫一个言辞犀利,逻辑缜密,气场全开,搞得不少人冷汗直流,下朝后纷纷打听:王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?
只有逐风心里门儿清:王爷这哪儿是受刺激,这分明是……“相思”成疾,无处发泄,只好把精力都用在“工作”上了。
唉,可怜的王爷,更可怜的,是他们这些跟着连轴转的下属啊!
而此刻,已经远离京城,正在江南某个风景如画的小镇上,悠闲地品着新茶的慕容汐,听着属下汇报“靖安王近日勤于政务,雷厉风行”的消息时,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看来,她留下的那份“小礼物”,效果不错嘛。
不知道那位嘴硬的王爷,一边用着她给的线索大杀四方,一边又在心里如何纠结地骂她呢?
想想,还挺有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