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汝身处前线，临机决断之权在我信任之内。
望谨慎行事，步步为营。
资金非问题，我已打通摩根银行渠道，可随时支取。
———林”
写完给哈里森的信，林承志将其封好，叫来信使发出。
随后，他拿起摩根那份热情洋溢的合作建议函，沉吟片刻，并未立即回复。
林承志需要让摩根看到他的价值，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感和神秘感。
他决定先冷处理几天，让施耐德那边，以“林氏控股”代表的名义，与摩根的中层经理进行一些前期非正式接触，探探虚实。
处理完这些，林承志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做了几个深呼吸。
尽管心智成熟，但连续的高强度脑力劳动和巨大的精神压力，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疲惫。
他揉了揉眉心，目光落在书桌一角，艾丽丝上次带来的那个空了的汤盅上，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温柔的弧度。
公寓的门被轻轻敲响。
“请进。”林承志转过身。
门被推开，进来的是施耐德。
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，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，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红光。
“林，好消息！天大的好消息！”
施耐德的声音洪亮，几步就走到林承志面前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我们工坊转型的第一批抽油机部件和专用阀门，已经试制成功了！
性能测试远超预期！
只要德克萨斯那边需要，立刻就能大规模生产供货！”
林承志露出真诚的笑容：“太好了，施耐德先生！
这说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。
石油工业的崛起，必将带动相关装备制造业的繁荣。”
“何止是繁荣！”施耐德激动地在书房里踱步。
“进，你知道现在外面关于斯宾德尔托普的传言已经到什么地步了吗？
虽然我们刻意低调，但日产十万桶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！
纽约、费城、克利夫兰的报纸都在用头版报道！
‘德克萨斯黑色黄金’、‘斯宾德尔托普奇迹’！
现在每天都有无数的电报和拜访者找到工坊，想要打听你的消息，寻求合作。”
施耐德停下脚步，看着林承志，眼神炽热。
“林，我们真的挖到金矿了！
不，是比金矿更珍贵的油矿！
你知道按照现在的油价，那口井一天能产生多少财富吗？
那简直是……是一条流淌着美元的河流！”
看着施耐德近乎失态的激动，林承志请他坐下，倒了一杯水。
“施耐德先生，我理解您的兴奋。
但这巨大的财富，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。”
林承志的语气平和郑重。
“现在有多少人羡慕我们，就有多少人嫉妒我们。
更有多少人想从我们手里夺走这一切。
摩根是其中之一，但绝不是唯一，也未必是最危险的。”
施耐德接过水杯，喝了一大口，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。
“我明白，我明白。
只是……这突如其来的成功，实在让人难以置信。
林，你放心，工坊这边我会稳住，绝不会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。
一切按照你的计划来。”
“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。”林承志点点头。
“眼下，我们有三件紧要事。
第一，确保德州油田的绝对安全与稳定生产。
第二，尽快建立我们自己的石油运输、储存和初步提炼体系，不能受制于人。
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隐藏我们的真正实力和最终意图。”
“隐藏？”施耐德有些不解。
“这么大的产量，怎么隐藏？”
“产量无法完全隐藏，但我们可以隐藏它的‘主人’。”林承志解释道。
“‘中华石油公司’将作为前台主体，聘请职业经理人。
而我，将继续隐藏在幕后。
对外，我们可以释放一些烟雾。
声称油田的实际控制者是一个神秘的欧洲财团，或者是一个由多个美国投资人组成的联合体。
总之，不能让人轻易将‘林承志’这个名字，与斯宾德尔托普的巨大财富画上等号。”
施耐德若有所思：“我明白了，木秀于林，风必摧之。你是担心……”
“我担心很多。”林承志走到地图前，手指划过美国东部。
“摩根这样的金融巨鳄，想要的是控制和利润分成。
而像标准石油（洛克菲勒）那样的行业垄断者，可能会视我们为必须消灭的威胁。
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，如霍华德之流，他们的手段可能更加没有底线。
在我拥有足够强大的、能够保护这一切的力量之前。
过早地暴露在聚光灯下，是极其危险的。”
纽约摩根财团总部。
杰克·摩根正在听取亚瑟·范德比尔特的另一份报告。
“我们的人与‘林氏控股’的代表进行了初步接触。”亚瑟汇报道。
“对方态度合作，但对深度联盟的提议反应谨慎，并不急于做出决定。
另外，关于斯宾德尔托普油田的实际控制人。
我们查到‘林氏控股’的股权结构非常复杂，层层代持。
最终指向一个在开曼群岛注册的、无法查询最终受益人的离岸实体。
那位林承志先生，巧妙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。”
杰克·摩根挑了挑眉，非但没有不悦，反而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。
“聪明的年轻人。
懂得财富需要铠甲的道理。
他越是这样，我越是对他感兴趣。
看来，我们需要拿出更大的诚意，或者……找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。”
摩根沉吟片刻，吩咐道：“亚瑟，准备一份更详细的合作方案。
除了之前承诺的运输、炼油和市场支持外，加上一条。
摩根财团愿意动用在华盛顿的影响力。
帮助‘中华石油公司’获得在德克萨斯州以及未来可能拓展区域内的独家管道铺设权。
协助其应对可能来自标准石油及其他竞争对手的……‘不正当竞争’。”
独家管道铺设权！
这相当于赋予了“中华石油公司”在特定区域内的能源动脉控制权，其战略价值无可估量！
帮助应对“不正当竞争”，更是直白地表明了摩根愿意充当保护伞的态度。
这份“诚意”，不可谓不重。
“另外，”杰克·摩根补充道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
“以我的私人名义，向林承志先生发出一封邀请函。
邀请他下个月方便的时候，来纽约我的私人庄园做客。
我想和他……当面谈谈。”
在德克萨斯的荒原上，被初步驯服的“地下巨龙”，不知疲倦地喷涌着黑色的财富。
哈里森按照林承志的指令，紧锣密鼓地开展着各项工作。
二号井的井位已经选定，距离一号井不到五百码，钻探设备正在集结。
招募的安保队员持枪巡逻，警惕地注视着任何靠近井场的不明人员。
通往博蒙特火车站的简易输油管道开始勘测路线。
一切都沿着林承志规划的轨道稳步推进。
标准石油公司总部。
洛克菲勒的办公室里，一份关于斯宾德尔托普油田的紧急报告，被放在了这位石油大亨的桌上。
报告详细描述了一口超高产油井的横空出世，背后那个神秘莫测的“林氏控股”。
洛克菲勒，这位以冷静、冷酷和追求绝对垄断着称的商业巨子。
他看着报告上惊人的产量估算，面无表情，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。
“查。”他对垂手站立的下属吩咐道。
“动用一切资源，查清这个‘林氏’的背景，查清油田的真实规模。
还有……评估收购或者……扼杀它的成本和可能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