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东海,狐九四人驾云直奔南疆。越是往南,空气中的湿热度便愈发明显,茂密的原始丛林取代了东海之滨的礁石滩涂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藤蔓缠绕间,不时传来各种奇异鸟兽的鸣叫。
“嚯,这地方比俺们老鼠洞还潮乎!”鼠大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,一边试图把被露水打湿的裤腿拧干。
熊二深深吸了口气,陶醉道:“嗯!好多没闻过的花香!肯定有新品种的蜂蜜!”
小玉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:“公子,此地气机混杂,妖氛颇重,需多加小心。”
狐九颔首,镜心之力悄然运转,双眸闪过一丝淡金,视野中的世界顿时多了许多寻常难以察觉的能量流动。他指向丛林深处一片隐约有悲戚鸣叫传来的方向:“精卫族地应在那边,收敛气息,我们过去。”
四人隐匿身形,在林间穿梭。不多时,眼前豁然开朗,一片奇异的景象呈现眼前:一条汹涌澎湃的巨河(狐九根据地理判断,这应是传说中的“恨水”)岸边,聚集着成千上万只形似乌鸦、但头有花纹、白喙赤足的鸟儿,正是精卫鸟。它们不断从远处衔来树枝、石块,投入那奔腾的河水中,周而复始,口中发出声声悲鸣,闻之令人心酸。
而在鸟群中央,一块相对平坦的巨岩上,几只体型稍大、灵光更盛的精卫鸟正围着一名化作人形、身着素白羽衣、面容悲戚的女子。那女子手中捧着一块黯淡无光的暗红色石头,正是报备中提到的“泣血石”。
狐九等人现出身形。那女子察觉到气息,抬头望来,眼中先是警惕,待看到狐九腰间的三界警局令牌和那独特的仙狐气质后,才稍稍缓和,迎了上来。
“小女子精卫族长老,女莹,见过狐九上仙。”女子盈盈一礼,声音带着哽咽,“没想到竟是上仙亲至,我族……我族泣血石遭窃,还望上仙做主!”
狐九还礼:“长老不必多礼,分内之事。还请详细告知失窃经过。”
女莹引他们到巨岩上,指着恨水河道:“上仙请看,我族世代居于此地,衔木石以填恨水,此乃先祖遗志,亦是我族存世之根本。这泣血石,并非寻常矿石,而是我族先祖精卫(女娃)神魂陨落时,悲愤交加,一滴心血混合着填海执念所化的奇石,共有一百零八颗,分布于恨水沿岸关键节点。”
她抚摸着手中那块黯淡的石头,继续道:“泣血石能汇聚我族填海悲愿,稳定恨水水脉中的幽冥戾气,更能从中提炼出一丝微薄的‘涅盘之力’,助我族新生的雏鸟稳固魂魄。可就在三日前,巡守的族人发现,沿岸共有七处节点的泣血石不翼而飞!现场只留下极淡的……一种灼热而古老的气息。”
“灼热而古老的气息?”狐九心中一动,与东海案发现场那丝古老龙气隐隐呼应。他不动声色地问道:“可否带我们去失窃现场一看?”
“自然。”女莹点头,振翅飞起,引领众人沿恨水河岸飞行。
沿途,狐九看到无数精卫鸟衔着远比自身体型巨大的石块树枝,一次次投入恨水,那场面既悲壮又令人肃然起敬。熊二看得眼圈发红,瓮声瓮气地说:“它们……好辛苦啊。”鼠大也难得安静下来,挠了挠头:“俺以前光知道精卫填海是个故事,没想到亲眼看见这么……这么让人心里堵得慌。”
小玉轻抚琴弦,一缕清心宁神的琴音悄然荡开,稍稍抚平了空气中弥漫的悲戚之气。女莹感激地看了小玉一眼。
很快,他们来到了第一处失窃地点。这里位于一个河湾处,岸边有一个明显的凹坑,原本应放置泣血石的地方空空如也。
狐九再次运转镜心,双眸金光更盛,仔细扫视凹坑及其周围。在镜心视角下,他果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带着灼热感的残留气息!这气息与东海那缕古老龙气的“苍茫霸道”不同,更显“炽烈高贵”,仿佛蕴含着不朽的生命力。
“果然是远古凤族的气息!”狐九心中凛然。他不动声色地取出三界生灵簿,翻到“羽族”分卷,关于“精卫族”的记载开始自动补全更新,特别标注了“泣血石”的详细信息:“精卫(女娃)心血执念所化,内含一丝微不可察的远古凤族涅盘本源(疑似源自其父系炎帝血脉关联),于精卫族有定魂、聚愿、稳脉之奇效。”
同时,生灵簿对那残留的灼热气息也给出了模糊的提示:“疑似纯净古凤气息,与当今凤族有异,更具始祖特征。”
狐九将神识从生灵簿中退出,对女莹道:“长老,失窃的泣血石除了稳定水脉和助雏鸟固魂,可还有其他特别之处?或者说,对于非精卫族的存在,它有何价值?”
女莹蹙眉思索片刻,道:“据先祖口口相传,若有外力能强行炼化泣血石,或可提取其中那丝涅盘之力,虽极其微薄,但用于修复某些古老器物、或者……激活某些沉寂的血脉,或许有些许作用。但具体如何,我族亦不知详。”
“激活沉寂的血脉……”狐九若有所思,这似乎与东海月华珠可能蕴含“太阴真水之气”有异曲同工之妙,都是指向某种“本源”之力。
就在他沉思时,熊二看着那空空的凹坑,突发奇想:“长老,这石头是不是特别黏?俺这有上好的百花蜜,粘性可强了!要不俺涂点蜜在坑里,万一那贼回来,说不定能黏住他!”说着还真掏出了他那宝贝蜂蜜罐。
女莹和一众精卫鸟都被熊二这憨直的想法弄得一愣。鼠大捂着肚子笑起来:“熊老二,你那蜂蜜黏糊糊的,是想让贼滑一跤吗?”
狐九也有些哭笑不得,正想开口,忽然神色一凝,镜心示警!他猛地转头看向左侧一片茂密的灌木丛:“什么人?出来!”
话音未落,一道炽热的红影自灌木丛中激射而出,直扑女莹手中那块仅存的样品泣血石!速度极快,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!
“小心!”小玉反应最快,七弦琴瞬间横于身前,五指疾拂,“铮!”一道音波护盾瞬间出现在女莹身前。
“砰!”红影撞在音波盾上,发出一声闷响,身形微微一滞。众人这才看清,那是一个身着赤红劲装、面带半张凤羽面具的身影,看不清具体容貌,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。
“拦住他!”狐九低喝,袖中一道缚妖索已然飞出。
鼠大“嗖”地钻入地下,下一刻从红衣人脚下冒出,试图抱住其双腿。熊二则大吼一声,挥动蒲扇大的巴掌拍了过去。
那红衣人身法极其诡异,宛如火焰摇曳,轻易避开了鼠大的抱摔,同时反手一掌拍出,一道炽热掌风与熊二的熊掌对撞。
“轰!”气劲四溢,熊二被震得后退两步,惊讶道:“嘿,劲儿不小!”
红衣人显然不欲恋战,一击不中,身形化作一道流火,便要向丛林深处遁走。
“想走?”狐九冷哼一声,镜心之光瞬间锁定对方。那流火般的身影在镜光照射下,明显一滞,周身缭绕的赤红气息都黯淡了几分,仿佛被看穿了虚实。
但就在这瞬间,红衣人猛地回头,深深看了狐九一眼,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……惊诧?随即,他捏碎了一枚符箓,身形“噗”的一声,化作点点火星,彻底消失在空中,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。
“遁法如此诡异……”小玉收起琴,面色凝重。
狐九走到红衣人消失的地方,镜心仔细探查,只捕捉到一丝更加淡薄的、与现场残留同源的远古凤族气息,以及一种空间波动的余韵。
“公子,此人手段不凡,而且……他似乎对您的镜心之光有所反应?”小玉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个细节。
狐九点头,眉头紧锁:“嗯,而且他目标明确,就是冲着泣血石而来。看来,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,东海和南疆的案子,背后是同一股势力在收集与远古龙凤相关的事物。”
他再次取出三界生灵簿,将刚才与红衣人交手时感知到的气息特征记录进去。生灵簿上关于“疑似远古凤族势力”的条目下,多了“身法诡异,善火遁,对镜心之力有异常反应”的描述。
鼠大从地里钻出来,拍拍身上的土:“公子,这伙人神出鬼没的,不好逮啊。”
熊二挠头:“可惜俺的蜂蜜没派上用场。”
女莹长老则是心有余悸:“多谢上仙出手相救,否则这最后一块样品恐怕也……”
狐九安抚道:“长老放心,此事我三界警局既已接手,必会查个水落石出。”他顿了顿,望向恨水奔腾的方向,以及更远处那隐约可见的、传说中不周山所在的西北天际,“这两起案子,都指向了不周山那片远古战场。接下来,我们得去那里看一看了。”
他隐约感觉到,那不周山遗迹,或许才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节点。三界生灵簿在他怀中,似乎也微微发热,仿佛在呼应着他的预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