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 天象示警,暗潮汹涌**
北方天际的绿色极光如同神只随手泼洒的墨彩,在漆黑的夜幕上缓缓流淌、变幻,将连绵的雪峰和营地的轮廓映照得幽暗而神秘。士兵们低声议论,夹杂着敬畏与不安。在边军传说中,异常天象往往预示着大战或剧变。
林潇潇仰头凝视,心中毫无诗意,只有冰冷的计算与警惕。星图提示“极光盛时,冰隙自现”。眼前这绝非季节该有的极光,出现得如此突兀,范围如此之广,更隐隐与怀中古物的微热相呼应,绝非巧合。
“陈将军,立即传令全军,加强戒备,尤其注意北方及西面山道。这极光……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营地位置。”林潇潇收回目光,语气急促。如此显眼的天象,数十里外清晰可见,对于正在附近集结的沙狐帮和可能存在的其他窥探者而言,无疑是绝佳的定位信标。
陈镇也意识到问题严重,立刻下令:“熄灭所有非必要灯火,暗哨前移五里,弓弩手上墙,马匹备鞍,随时准备应对夜袭!”
命令迅速传达,刚刚因极光而有些骚动的营地瞬间进入临战状态,火光黯淡,人影在阴影中快速移动,只剩下必要的巡逻火把在寨墙上有规律地移动。
林潇潇回到帐中,再次展开星图丝绢和发光帛书。在极光映照下(帐帘微掀,透入幽绿光芒),帛书上的银光和丝绢上被“激活”的星轨,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活跃,那指向北方的虚线末端,光涡图案缓缓旋转,仿佛在呼吸。
“极光已现,‘冰隙自现’会在何时何地?”林潇潇指尖轻触光涡,触感微温。帛书没有给出更精确的时间地点,但直觉告诉她,不会太久,而且……可能就在附近。
“报——!”帐外亲卫急声,“西面暗哨传回紧急狼烟信号!发现大队人马趁夜色移动,正向隘口方向逼近!看火把数量,不下两百人!其中……有疑似攻城器械的轮廓!”
果然来了!而且规模远超预期!
“沙狐帮绝无此等实力,必有其他势力加入!”陈镇脸色铁青,“是那伙南方人?还是北莽暗中支持?”
“也许是‘龙渊’直接调动的力量。”林潇潇冷静分析,迅速收起古物,“他们迫不及待了,或许也看到了极光,或许……本就打算今夜动手。陈将军,按预定方案,依托隘口地形层层阻击,尽量拖延,消耗其锐气。韩大哥!”
“在!”韩冲应声而入,他已全副武装,眼中战意燃烧。
“你带我们的人,加上陈将军拨给你的一队精锐斥候,不从正面迎敌。”林潇潇指向营寨后方、通往更深山区的隐秘小径,“由此路悄悄出营,绕到敌人侧后方。他们主力攻坚,后方必然相对空虚。你们的任务不是硬拼,是袭扰、放火、制造混乱,尤其注意破坏他们的攻城器械和粮草物资!一击即走,不可恋战!”
“明白!”韩冲领命,点齐人手迅速出发。
“林姑娘,你……”陈镇担忧地看向她。
“我留在营中。”林潇潇语气坚决,“需要有人协调全局,而且……我预感,今夜的事,可能不止这一处战场。”
** 隘口血战,奇兵袭后**
战斗在子时前后爆发。西面隘口外,火把如龙,喊杀震天。来袭者果然准备充分,除沙狐帮匪徒和黑衣劲装的神秘武力外,竟还有数十名身着杂乱皮甲、但行动整齐划一的悍卒,推着简易的冲车和云梯,在弓箭掩护下,向着依山而建的隘口营寨发起猛烈冲击。
陈镇指挥若定,利用地形优势,滚木礌石如雨而下,弓弩手精准点名,第一波攻势被硬生生遏制在寨墙之下,留下二十余具尸体。但敌人悍不畏死,第二波、第三波接踵而至,箭矢如蝗,压制得寨墙上守军抬不起头,冲车重重撞击着加固的寨门,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。
“倒火油!烧!”陈镇怒吼。滚烫的火油倾泻而下,随即火箭射落,寨门前顿时燃起一片火海,数名推冲车的敌人惨叫着变成火人。但后续敌人立刻用湿泥和沙土扑灭火焰,攻势稍挫,却未停止。
就在正面战况胶着、守军压力倍增之际,敌人后方的黑暗山林中,突然亮起数处火光,随即传来惊恐的喊叫和兵器交击声!韩冲率领的袭扰小队得手了!他们成功摸到了敌人堆放辎重和预备队的位置,点燃了粮草车辆,并与留守的敌人发生了激烈短促的交手。
后方起火,正面攻势顿时一滞。敌人阵型出现混乱,部分人马回头救援。陈镇抓住战机,下令打开侧翼一处伪装的寨门,一支五十人的骑兵精锐如尖刀般突出,顺着山道斜刺里杀入敌阵侧翼,瞬间将敌人尚未稳固的阵线撕开一道口子。
夜战混乱,敌我交织。但来袭者毕竟人多势众,且其中那些训练有素的悍卒很快稳住阵脚,分兵抵挡骑兵冲击和后方袭扰,主力依旧死咬隘口不放。
“他们这是不惜代价也要攻进来!”一名副将急报,“将军,箭矢消耗过半,擂石滚木将尽!东面崖壁上也发现攀爬的敌人了!”
陈镇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沫,望向依然幽绿流转的极光,咬牙道:“再坚持半个时辰!告诉兄弟们,援军已在路上!”这自然是稳定军心的说法,最近的援军也在百里之外,且夜间难以调动。
林潇潇在相对安全的指挥高台上,俯瞰着下方惨烈的攻防。她手中紧握着玄墨的短匕,心中飞速计算。敌人不计伤亡的强攻,背后驱动力绝不仅仅是为了消灭他们这支残兵。结合极光异象和古物的反应,对方很可能也察觉到了什么,急于控制或摧毁这片区域,防止他们找到或开启“地窍之门”?
**极光骤变,地动山摇**
就在战况陷入白热化,守军防线岌岌可危之际,北方天际的极光,突然发生了剧变!
原本缓缓流淌的绿色光带,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扭动、膨胀,颜色也从幽绿转为妖异的紫红,并迅速向中天汇聚!整个夜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,光流旋转,形成一个覆盖小半个天空的巨大漩涡!漩涡中心,隐隐有雷鸣般的低沉轰响传来,并非来自云层,而是……来自大地深处?
“地……地龙翻身了?!”营中有人惊恐大喊。
脚下的大地,开始轻微但持续地颤抖!积雪从山坡簌簌滑落,营中未固定的器物叮当作响。交战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惊呆了,攻势为之一缓。
林潇潇扶住木栏稳住身形,心脏几乎跳出胸腔。她怀中的黑盒、金属片、蓝色宝石,在这一刻同时变得滚烫!并非灼伤的烫,而是一种充满能量的、仿佛要破体而出的炽热!星图丝绢自动从她怀中飘出,悬浮在半空,上面的光涡图案光芒大放,与天空中的极光漩涡遥相呼应!
“是这里……‘冰隙自现’的地方……就在附近!”林潇潇瞬间明悟。这天地异象,是古物与特定地脉、天象共鸣引发的!那“地窍之门”的入口,即将在附近开启!
几乎同时,营地东北方向,约三里外的一处不起眼的雪坡,在剧烈的地颤和极光映照下,厚厚的积雪和冰层突然大面积塌陷、崩裂!露出下方黑黢黢的、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!裂缝边缘,岩石闪烁着不自然的晶莹光泽,仿佛被巨大的力量瞬间撕裂、又瞬间冻结形成。更令人骇然的是,裂缝之中,竟有温暖的、带着硫磺味的气流喷涌而出,与极寒的空气相遇,形成冲天的白色气柱!
“那是什么?!”交战双方无数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地质奇观吸引。
沙狐帮阵营后方,那一直未曾露面的斗篷骑者猛地策马冲到阵前,望向裂缝方向,面罩下的双眼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热与贪婪:“找到了!果然是这里!‘地窍之门’!冲过去!不惜一切代价,控制那道裂缝!”
他的命令,证实了林潇潇的猜测。对方的目标,与她一致!
“不能让他们得逞!”林潇潇对陈镇急道,“陈将军,必须分兵,抢在敌人之前控制裂缝入口!哪怕暂时放弃隘口!”
陈镇也是果决之人,立刻下令:“赵都尉!带你的人,死守隘口,能拖多久是多久!其余人,跟我来,目标东北雪坡裂缝!快!”
**双线争锋,生死时速**
战场瞬间被分割成两处。隘口处,剩余守军依托工事,拼死抵挡再度涌来的敌人进攻,为主力转移争取时间。而陈镇则亲自率领约两百名尚能战斗的士兵,冲出营寨侧门,在韩冲袭扰小队的接应下,奋力向雪坡裂缝方向突击。
沙狐帮及神秘敌人也立刻分兵,约百余人脱离正面战场,在那斗篷骑者的带领下,同样冲向裂缝。双方在雪原上展开了一场血腥的竞速与厮杀。
雪地湿滑,夜色深沉,极光与裂缝喷出的气柱提供了诡异的光源。两支队伍如同两股钢铁洪流,在雪坡上狠狠撞在一起!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。陈镇一马当先,长刀所向披靡。韩冲等人更是悍不畏死,专门瞄准对方头目和那斗篷骑者攻击。
林潇潇在数名亲卫保护下,也跟随在队伍中段。她怀中古物的炽热感越来越强,仿佛在催促她靠近裂缝。她看到那斗篷骑者武功极高,手中一柄弯刀诡异莫测,接连斩杀数名边军士兵,正一步步向裂缝逼近。
“拦住他!”林潇潇大喊。韩冲怒吼着扑上,与斗篷骑者战在一处,刀光如雪,一时难分高下。
终于,在付出惨重代价后,陈镇所部率先冲到裂缝边缘。裂缝宽约数丈,深不见底,温暖气流与硫磺味扑面而来,下方隐约有暗红色光芒闪烁,仿佛通往地心。边缘冰层晶莹剔透,却坚硬异常。
“守住这里!建立防线!”陈镇喘息着下令,士兵们迅速依托裂缝边缘的乱石和冰锥,构筑简易工事。
沙狐帮一方也冲到了不远处,双方隔着数十步距离,在裂缝两侧对峙,箭矢互射,不断有人中箭倒下,坠入深不见底的裂缝,连惨叫都被深渊吞噬。
斗篷骑者被韩冲死死缠住,一时无法脱身。他眼看裂缝已被边军控制,眼中闪过狠厉之色,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、黑乎乎的圆球,用火折子点燃引信,奋力向裂缝边缘的边军人群中扔去!
“是雷火弹!散开!”陈镇目眦欲裂。
轰——!
震耳欲聋的爆炸在人群中响起,火光与气浪掀翻了十余人,冰屑碎石横飞,防线顿时出现缺口!数名边军被直接炸飞掉入裂缝!
“冲过去!”斗篷骑者厉声高呼,率众趁机猛扑。
防线危在旦夕!林潇潇眼看着敌人即将突破,而怀中古物的共鸣与炽热已达到顶点,几乎要灼穿她的衣衫。她低头看向黑盒,盒盖不知何时已微微开启一道缝隙,蓝色宝石的光华透过缝隙流泻而出。
冥冥中,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响:跳下去!带着古物,跳进裂缝!那里才是“地窍之门”的真正入口,也是唯一可能摆脱眼前绝境、并揭开秘密的地方!
但是,跳下去,是生是死?下方是地火熔岩?还是别有洞天?
** 纵身一跃,深渊回响**
就在林潇潇内心激烈挣扎、防线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,她怀中黑盒的盒盖,在那蓝色宝石光芒的冲击下,“咔”一声轻响,竟自行完全打开了!
耀眼的蓝色光华冲天而起,与天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紫红极光漩涡连接在一起!一道粗大的、凝若实质的蓝色光柱,自宝石射出,直入裂缝深处!
紧接着,更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:裂缝下方那原本隐约的暗红色光芒,仿佛受到了蓝色光柱的吸引和激发,骤然变得明亮无比,赤红的光芒如同岩浆喷发般向上涌来!同时,整个裂缝剧烈震动,边缘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碎裂声!
“地火要喷发了!退!快退!”无论是边军还是沙狐帮,都被这天地之威吓得魂飞魄散,再也顾不上厮杀,纷纷向后逃窜。
只有林潇潇,被那蓝色光柱包裹着,感受到的不是灼热,而是一种奇异的、温暖的牵引力。黑盒中的帛书自动飞出,在她面前展开,上面的银色纹路与蓝色光柱、下方的赤红光芒交织,形成一幅复杂到极致的三色光图。光图中心,缓缓浮现出一扇虚幻的、由光线构成的“门”的轮廓!
那“门”就悬浮在裂缝上方数尺处,门内光影流转,看不真切,却散发出古老、浩瀚、令人心悸的气息。
星图所示——“地窍之门”!
竟然以这种方式,在天地能量与古物的共同作用下,短暂具现化了!
“门”的出现只维持了短短数息,便开始剧烈波动、黯淡,似乎随时会消散。
跳,还是不跳?
林潇潇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溃退中仍试图组织抵抗的陈镇、浑身浴血死死挡在她身前的韩冲,以及无数在夜色中拼杀、倒下的身影。
没有时间了!
她一咬牙,将黑盒连同宝石、金属片紧紧抱在怀中,最后望了一眼南方——那是京城的方向,玄墨所在的方向——然后,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,向着那虚幻的光门,纵身一跃!
“林姑娘——!”韩冲和陈镇的嘶吼被淹没在骤然增强的地鸣与风声之中。
她的身影,瞬间被光门吞没。下一刻,光门、蓝色光柱、以及裂缝中冲天的赤红光芒,同时剧烈一闪,旋即彻底熄灭、消散。
只有那巨大的、冒着热气的幽深裂缝,依然横亘在雪坡之上,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。
夜空中的极光,也渐渐淡去,最终归于平静的黑暗。
雪地上,只留下激战后的尸体、血迹,以及幸存者们茫然而恐惧的面容。
林潇潇,生死未知,去向成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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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六十八章(完)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