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林里的夜风比清风峡更冷，卷着枯叶打在脸上，像细小的刀片。林风蹲在一棵老槐树下，手指反复摩挲着地图上“狼牙口”三个字——那处山口是通往八路军根据地的必经之路，两侧是陡峭的悬崖，中间只有一条丈余宽的山道，典型的“一夫当关，万夫莫开”之地。此刻地图边缘被火把烤得发卷，他抬头望向陈虎所说的岗哨方向，只能看到两点微弱的火光，像野兽的眼睛，在黑暗中盯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。
“副营长，我去摸了摸情况。”陈虎猫着腰从树林深处钻出来，军靴上沾着厚厚的泥，裤腿还挂着几根带刺的藤蔓，“鬼子在狼牙口设了三道岗，头道岗是两个哨兵，拿着三八大盖，每隔一刻钟就会换个位置；二道岗藏在山道两侧的灌木丛里，手里有歪把子，枪口对着山道正中间；最里面的三道岗，有个鬼子军官带着五个兵，还牵着两条狼狗，鼻子灵得很，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叫。”
林风点点头，从背包里掏出个油纸包，打开里面是几块晒干的肉干——这是之前从鬼子军火库缴获的，一直没舍得吃。他分给陈虎、赵刚和王二小各一块，自己咬了一口，肉干的咸香混着油脂味在嘴里散开，却压不住喉咙里的干涩。
“狼狗是个麻烦。”赵刚嚼着肉干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咱们身上都有火药味，还有血腥味，狼狗一嗅就知道不对劲。要是硬闯，没等靠近二道岗，狼狗先叫起来，咱们就全暴露了。”
王二小攥着砍刀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：“俺有办法。俺小时候在山里跟猎户学过，狼狗怕一种草药，叫‘苦艾’，把苦艾揉碎了抹在身上，能盖住气味。这树林里就有苦艾，俺去采！”
没等林风说话，王二小已经窜进了旁边的灌木丛。林风看着他的背影，又低头看了看身边的老百姓——十多个人里，有三个老人，两个抱着孩子的妇女，最小的孩子才三岁，刚才在密道里受了惊，现在还在母亲怀里小声哭。他心里清楚，硬闯肯定不行，绕路更不可能——周围只有狼牙口这一条路能通往根据地，绕路的话，至少要多走三天，而且沿途全是鬼子的搜山队。
“陈虎，你跟我去头道岗附近看看地形，赵刚，你在这儿看着老百姓，别让他们出声。”林风站起身，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，又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手枪——里面还有五发子弹，这是他最后的家底了。
两人借着月光，朝着狼牙口的方向摸去。走了约莫半里地，就能看到头道岗的两个哨兵——一个靠着岩石抽烟，另一个来回踱步，枪托在手里晃悠，看起来有些松懈。山道两侧的悬崖上长满了灌木，偶尔有几块突出的岩石，正好能藏人。
“你看那块大岩石。”陈虎指着左侧悬崖上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，“从那儿能绕到哨兵后面，不过得爬上去，悬崖有点陡。”
林风抬头看了看，岩石上有不少缝隙，正好能踩脚。他又看了看哨兵的位置，抽烟的那个正好背对着岩石，踱步的那个每隔二十秒会转过身，有五秒的空隙能爬上去。
“等二小回来，咱们就动手。”林风压低声音，“你负责左边的哨兵，我负责右边的，动作要快，别让他们发出声音。”
两人刚要往回走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——是王二小，怀里抱着一大把苦艾，叶子上还沾着露水。
“俺采了不少，够咱们所有人用了。”王二小将苦艾分给林风，“俺还在里面加了点‘迷魂草’，揉碎了抹在身上，不仅能盖气味，还能让狼狗有点迷糊，反应慢半拍。”
林风接过苦艾，揉碎了抹在领口、袖口和裤腿上，一股辛辣的气味立刻散开，盖过了身上的火药味。陈虎和赵刚也跟着抹，老百姓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，但也照着做。
“现在动手？”陈虎握着步枪，眼神里满是期待。
林风看了看天上的月亮——月亮正好被云遮住，树林里更暗了。他点点头：“走！”
三人朝着头道岗摸去，老百姓们留在原地，由两个没受伤的战士看着。走到悬崖下，林风示意陈虎先上——左边的哨兵离岩石更近，陈虎爬上去后，能更快动手。
陈虎踩着岩石的缝隙，手脚并用往上爬，动作轻得像猫。爬到一半时，踱步的哨兵正好转过身，陈虎立刻停下，贴在岩石上，借着灌木挡住身影。等哨兵转过去，他又继续往上爬，很快就到了岩石顶端。
林风看着时机，等踱步的哨兵再次转身，立刻往上爬。他的动作比陈虎慢些，毕竟胳膊上还有之前的伤口，爬的时候牵扯到伤口，疼得他额头冒冷汗，但他没敢出声，咬着牙往上爬。
王二则留在地面，握着砍刀，盯着山道的方向，一旦有动静，就准备接应。
林风爬到岩石顶端时，陈虎已经绕到了抽烟哨兵的后面。抽烟的哨兵刚把烟蒂扔在地上，陈虎就猛地扑上去，捂住他的嘴，另一只手用匕首划开了他的喉咙。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，就倒在了地上。
踱步的哨兵听到动静，刚要转身，林风就从岩石上跳下来，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。哨兵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林风趁机捂住他的嘴，匕首抵住他的脖子。
“别出声！”林风压低声音，“二道岗的歪把子在哪里？狼狗关在哪里？”
哨兵吓得浑身发抖，眼神里满是恐惧，点了点头，示意自己知道。林风松开手，让他说话，但匕首还抵在他脖子上。
“二、二道岗的歪把子在山道两侧的灌木丛里，各有一挺，由两个兵看着。”哨兵的声音发颤，“狼狗在三道岗的帐篷里，用铁链拴着，旁边有两个兵看着。”
“三道岗的鬼子军官在哪里？”林风追问。
“在帐篷里，好像在看地图。”哨兵说。
林风看了看陈虎，陈虎点了点头，示意哨兵没说谎。林风刚要动手杀了他，突然听到二道岗的方向传来一阵咳嗽声——是歪把子的哨兵在咳嗽。
“不好！他们要换岗了！”哨兵突然大喊，试图挣脱林风的控制。
林风眼疾手快，匕首一划，哨兵的脖子立刻流出鲜血，倒在地上。陈虎也立刻躲到岩石后面，朝着二道岗的方向望去——只见两个鬼子兵从灌木丛里钻出来，朝着头道岗走来，手里的歪把子扛在肩上。
“怎么办？换岗的来了！”陈虎压低声音，手里的步枪对准了走来的鬼子。
林风皱了皱眉，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——要是现在开枪，肯定会惊动三道岗的狼狗和鬼子，到时候就全完了。他看了看地上的哨兵尸体，又看了看陈虎，突然有了主意。
“你把哨兵的衣服脱下来，穿上。”林风说，“你装作哨兵，去跟换岗的鬼子说话，我躲在后面，趁机动手。”
陈虎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，立刻脱下地上哨兵的军装，套在自己身上。鬼子的军装比陈虎的身材大些，穿在身上有些松垮，但在夜里，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。
换岗的鬼子走到跟前，看到陈虎，皱了皱眉：“怎么就你一个？另一个呢？”
陈虎压低声音，模仿鬼子的口音：“他去那边方便了，马上就回来。你们怎么现在换岗？不是说一刻钟后吗？”
“上面让提前换岗，说要加强警戒。”一个鬼子说，“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动静？”
陈虎刚要说话，林风突然从岩石后面跳出来，一把捂住左边鬼子的嘴，匕首划开他的喉咙。右边的鬼子刚要开枪，陈虎立刻扑上去，用步枪顶住他的胸口，“砰”的一声，鬼子应声倒地。
“快！把他们的尸体拖到岩石后面！”林风说。
两人刚把尸体拖走，就听到三道岗的方向传来一阵狼狗的叫声——是狼狗闻到了血腥味！
“不好！狼狗发现了！”陈虎脸色一变，“咱们得赶紧走！”
林风却没动，他看着三道岗的方向，只见帐篷里的灯亮了，几个鬼子兵拿着枪跑出来，牵着狼狗朝着头道岗跑来。
“咱们现在走，肯定会被他们追上。”林风说，“不如趁他们没到，去二道岗把歪把子抢了，有了重武器，咱们才有机会冲过去。”
陈虎愣了一下：“抢歪把子？二道岗还有两个兵呢！”
“他们肯定听到动静了，现在正往这边跑，咱们去他们的位置，等着他们回来。”林风说着，朝着二道岗的灌木丛跑去。
陈虎和王二小立刻跟上。跑到灌木丛里，果然看到两挺歪把子机枪，旁边还有几个弹药箱。林风打开弹药箱，里面装满了子弹带，他拿起一条，挂在身上，又把歪把子扛在肩上——这东西他之前用过几次，虽然重，但火力猛。
“二小，你会用歪把子吗？”林风问。
王二小点了点头：“俺跟赵刚学过，会用！”
“好，你扛一挺，我扛一挺，陈虎，你拿着步枪，负责掩护我们。”林风说。
三人刚准备好，就看到几个鬼子兵朝着灌木丛跑来，狼狗在前面带路，嘴里发出凶狠的叫声。
“准备！”林风压低声音，将歪把子的枪口对准跑来的鬼子。
等鬼子跑到离灌木丛还有十米远时，林风大喊一声：“打！”
两挺歪把子同时开火，子弹朝着鬼子群里扫过去。鬼子没料到灌木丛里会有埋伏，瞬间倒下了三个，剩下的两个转身就想跑，陈虎立刻开枪，将他们打倒在地。
狼狗被枪声吓得往后退，却没跑，对着灌木丛狂叫。林风端着歪把子，朝着狼狗扫了几枪，狼狗应声倒地。
“快！朝着三道岗冲！”林风大喊，扛着歪把子朝着山道里面跑。
陈虎和王二小立刻跟上，三道岗的鬼子军官听到枪声，带着剩下的几个兵跑出来，刚要开枪，就被林风的歪把子扫中，倒在地上。
“冲过去！”林风大喊，朝着狼牙口的另一侧跑去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——是鬼子的骑兵来了！林风回头望去，只见十多匹战马朝着狼牙口跑来，马上的鬼子端着马枪，显然是听到枪声赶来支援的。
“不好！骑兵来了！”陈虎大喊，“咱们快跑！”
林风却没跑，他看着身后的老百姓——他们刚从树林里跑出来，跑得很慢，要是骑兵追上来，肯定会被追上。他咬了咬牙，对陈虎说：“你带着老百姓先跑，朝着根据地的方向，我和二小留在这儿，用歪把子挡住骑兵！”
“不行！要留一起留！”陈虎反对。
“没时间争了！”林风的语气很坚决，“你带着老百姓走，我和二小挡住他们，等你们跑远了，我们再跟上来！”
王二小点了点头：“俺跟副营长一起！陈大哥，你快带老百姓走！”
陈虎看着林风坚定的眼神，知道再争也没用，咬了咬牙，朝着老百姓喊道：“大家跟我走！快！”
老百姓们跟着陈虎，朝着狼牙口的另一侧跑去。林风和王二小则留在山道中间，扛着歪把子，对准跑来的骑兵。
骑兵越来越近，马上的鬼子开始开枪，子弹打在地上，溅起一片片尘土。林风趴在地上，等骑兵跑到离他们还有五十米远时，大喊一声：“打！”
两挺歪把子同时开火，子弹朝着骑兵扫过去。跑在最前面的几匹战马被打中，倒在地上，马上的鬼子摔下来，被后面的战马踩在脚下。剩下的骑兵吓得赶紧停下，不敢再往前冲。
“继续打！别让他们靠近！”林风大喊，手里的歪把子不停开火。
王二小的手臂被子弹擦到，流出血来，但他没停，继续扣动扳机。两人的子弹很快就打光了，林风看了看远处——陈虎和老百姓们已经跑远了，看不到身影了。
“二小，咱们走！”林风说。
两人刚要起身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枪声——是鬼子的步兵来了！林风回头望去，只见几十个鬼子兵朝着他们跑来，手里的步枪对准了他们。
“不好！被包围了！”王二小脸色一变。
林风看了看两侧的悬崖，又看了看跑来的鬼子，心里有了主意：“跟我来！爬悬崖！”
两人朝着左侧的悬崖跑去，鬼子的子弹在他们身后呼啸而过。悬崖很陡，但上面有不少缝隙，正好能爬上去。林风先爬，王二小跟在后面，两人手脚并用，很快就爬了几米高。
鬼子追到悬崖下，朝着他们开枪，子弹打在岩石上，溅起一片片碎石。林风回头看了看，鬼子离他们越来越近，他咬了咬牙，从怀里掏出最后一颗手榴弹，拉掉引线，朝着鬼子群里扔下去。
“轰隆”一声巨响，手榴弹在鬼子群里炸开，几个鬼子倒在地上。剩下的鬼子吓得往后退，林风趁机加快速度，继续往上爬。
爬了约莫十分钟，两人终于爬到了悬崖顶端。悬崖顶端是一片平坦的草地，月光洒在上面，像铺了一层银霜。林风瘫坐在地上，喘着粗气，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。王二小也坐在地上，揉着受伤的手臂，脸上满是汗水。
“副营长，咱们现在去哪里？”王二小问。
林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，辨认了一下方向：“朝着东北方向走，陈虎他们肯定会往根据地走，咱们沿着这条路，应该能追上他们。”
两人刚要起身，就听到悬崖下面传来一阵鬼子的喊叫声，还有脚步声——鬼子也开始爬悬崖了！
“不好！鬼子追上来了！”王二小脸色一变。
林风看了看周围，悬崖顶端的草地后面是一片树林，他站起身：“跟我去树林里！那里能躲！”
两人朝着树林跑去，刚跑进树林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枪声——鬼子已经爬到了悬崖顶端，正在朝着他们开枪。
林风和王二小在树林里拼命跑，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。跑了约莫半个时辰，两人实在跑不动了，靠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。
“副营长，俺们……俺们能追上陈大哥他们吗？”王二小的声音有些虚弱，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。
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能！肯定能！咱们再坚持一会儿，就能追上他们了。”
话刚说完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枪声——是八路军的枪声！林风心里一喜，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，只见远处有火光，还有隐约的呐喊声。
“是陈虎他们！他们遇到鬼子了！”林风站起身，“咱们快去支援！”
两人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，身后的鬼子还在追，但他们已经顾不上了——他们必须尽快赶到，帮助陈虎和老百姓们脱离危险。
跑了约莫一里地，终于看到了陈虎他们——他们被十几个鬼子包围在一片空地上，老百姓们躲在中间，陈虎和几个战士拿着步枪，跟鬼子对峙。
“开枪！”林风大喊，朝着鬼子开枪。
鬼子没料到身后会有援兵，瞬间慌了神。陈虎趁机大喊：“冲啊！”
战士们朝着鬼子冲过去，林风和王二小也冲了上去，很快就把鬼子消灭了。
陈虎看到林风，激动地跑过来：“你们没事！太好了！”
“没事，就是有点累。”林风笑了笑，“老百姓们怎么样？”
“都没事，就是有点害怕。”陈虎说。
林风看了看周围，远处的枪声还在响，显然鬼子还在搜山。他皱了皱眉：“咱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，得赶紧往根据地走，不然鬼子的大部队来了，咱们就麻烦了。”
众人点了点头，朝着根据地的方向走去。月光下，他们的身影在树林里穿梭，虽然疲惫，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满是坚定——他们知道，只要能到达根据地，就能得到支援，就能继续跟鬼子战斗。
可他们不知道的是，在他们身后的狼牙口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“黑风队”特务正站在悬崖顶端，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。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电台，按下了发送键，电波朝着鬼子的总部传去：“目标已朝着根据地方向移动，请求支援，在半路设伏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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