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没亮,靖安城医馆的后院就挤满了人。老周抱着孙子小石头,跪在药局门口,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:“林王妃,求您再想想办法,石头他……他快撑不住了!”
小石头躺在老周怀里,小脸已经没了血色,嘴唇的青紫色蔓延到了脖颈,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。昨天还能勉强睁开眼,今天连哼唧的力气都没了,手背上的血管隐隐泛着黑色——腐心草混合断肠草的毒性,比林玥预想的还要烈,之前的护生露只能暂时压制,根本挡不住毒素向五脏蔓延。
林玥蹲下身,指尖搭在小石头的手腕上,脉象细弱得几乎摸不到。她心里一紧,转头对身后的医官说:“把所有中毒百姓的病历都拿来,我要重新核对症状!”
药局的案台上,几十份病历堆得像小山。林玥一页页翻看,手指在“皮肤发紫”“呼吸困难”“腹痛呕吐”这些症状上划过,眉头越皱越紧——所有中毒者的症状都在加速恶化,最快的从发病到昏迷只用了三天,最慢的也撑不过五天。而玄夜的援军还有四天就到,要是解毒散不能在三天内研发出来,全城百姓都要陷入险境。
“必须找到能同时中和腐心草和断肠草的草药。”林玥把《北境草药图谱》《西漠本草》摊在案台上,指尖飞快地划过书页。阳光透过药局的窗棂,照在泛黄的纸页上,上面的草药插图渐渐模糊——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,眼里布满血丝,手指因为反复翻书,指腹磨出了细小的血泡。
“王妃,您歇会儿吧,喝碗粥再找。”半夏端着一碗热粥进来,看着林玥苍白的脸,眼里满是心疼。林玥却摇了摇头,目光突然停在《西漠本草》的一页上——那是一幅紫色花朵的插图,花瓣呈漏斗状,根茎粗壮,旁边写着“沙陀罗花,生于西漠沙丘之畔,花开七日则谢,汁液可解百种慢性毒,尤能克腐心草、断肠草之烈”。
“就是它!”林玥猛地站起来,粥碗被碰倒在地,热粥洒在鞋上也顾不上擦,“沙陀罗花!只有它能解这混合毒!”
可兴奋只持续了片刻,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——沙陀罗花只生长在西漠左贤王的领地,距离靖安城千里之遥,一来一回至少要五天,而中毒的百姓根本等不起。更重要的是,沙陀罗花每年只开一次,花期只有七天,现在正是盛花期的最后三天,要是错过了,就得等明年。
“我立刻派人去西漠!”萧天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他刚从中央蓄水池的防御现场赶来,身上还沾着泥土。“让李虎去,他是我最得力的亲卫,骑术好,还懂西漠话,能和左贤王沟通。”他说着,让人拿来纸笔,飞快地写了一封亲笔信,“信里说明情况,承诺明年秋收后,向北境支援双倍的粟米和护生露,再附赠十套改良的农具,务必让左贤王肯出手相助。”
李虎很快赶来,一身轻甲,背上挎着弓箭,腰间别着短刀。他接过萧天奕递来的信和一匹千里马的缰绳,单膝跪地:“将军放心,属下就是拼了命,也会把沙陀罗花带回来!”
天刚蒙蒙亮,李虎就策马出了靖安城,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晨雾中散开。可他刚走到西漠边境的黑风口,就遇到了麻烦——五个北蛮残部正埋伏在路边的草丛里,看到他单人单马,立刻挥着弯刀冲了上来。
“来者何人?敢闯咱们的地盘!”为首的残部满脸横肉,手里的弯刀闪着寒光。李虎没有废话,拔出短刀迎了上去,可对方人多,他虽然武艺高强,左臂还是被砍了一刀,鲜血很快染红了甲胄。
“想抢东西?没那么容易!”李虎咬紧牙关,把装着信的布包塞进怀里,翻身上马,借着千里马的速度冲出了包围圈。可残部不肯罢休,骑着马在后面追,箭雨不断落在他身边的地上,幸好他熟悉地形,绕进了一条狭窄的山谷,才甩掉了追兵。
当李虎满身是血地出现在左贤王的帐篷前时,左贤王正在和部下议事。看到李虎的模样,左贤王赶紧让人给他包扎伤口,接过他递来的信。
“大王,沙陀罗花是咱们西漠的宝贝,每年产量不过百斤,给了北境,咱们自己的储备就少了!”左贤王的部下帖木儿皱着眉,“而且北境刚经历毒灾,明年能不能还上粟米还不一定,咱们不能冒这个险!”
帐篷里的其他部下也纷纷附和:“是啊大王,沙陀罗花能解很多毒,留着给咱们牧民用多好!”“北境有难,咱们可以派点骑兵帮忙,没必要给这么珍贵的草药!”
左贤王却摇了摇头,把信放在案台上:“你们忘了,去年西漠闹旱灾,是谁给咱们送了五十石粟米?是谁派医官来教咱们做护生露,治好了牧民的瘟疫?是北境,是林王妃和萧将军!”他站起身,眼神坚定,“现在北境有难,咱们不能坐视不管。沙陀罗花虽然珍贵,但情谊更珍贵。再说,萧将军承诺明年双倍还粟米,咱们不仅不亏,还能巩固盟约,何乐而不为?”
帖木儿还想再说什么,左贤王却摆了摆手:“不用多说了,我已经决定了。帖木儿,你带二十个骑兵,跟着李虎去沙丘采沙陀罗花,要采最新鲜的,带露采摘,这样药效才最好。另外,再派五十个骑兵护送,防止路上遇到北蛮残部,确保沙陀罗花能安全送到靖安城。”
帖木儿虽然不情愿,还是领命而去。当天下午,他们就赶到了西漠的沙丘——那里长满了紫色的沙陀罗花,在阳光下像一片紫色的海洋。牧民们小心翼翼地采摘着花瓣,避免损伤根茎,很快就采了五十斤,装在特制的陶罐里,用羊毛裹住,防止运输中损坏。
四天后,当李虎带着沙陀罗花和西漠的骑兵出现在靖安城门口时,林玥已经在城楼上等了很久。看到陶罐被安全送回来,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,立刻让人把沙陀罗花送到药局的实验室。
实验室里,烛火彻夜未熄。林玥把沙陀罗花的花瓣放进石臼里,细细研磨,挤出淡紫色的汁液。按照《西漠本草》的记载,她把沙陀罗花汁液和甘草、茯苓、白术按1:2:1:1的比例混合,搅拌成褐色的药粉——这就是初步的解毒散。
“先找个健康的士兵试药。”林玥把药粉递给半夏,心里有些忐忑。士兵喝下药粉后,没过半个时辰,突然头晕目眩,差点摔倒。“怎么回事?”林玥赶紧上前,给士兵诊脉,发现他的脉象紊乱,是药性太烈导致的。
“沙陀罗花汁液虽然能解毒,但性子偏寒,北境的百姓大多体质虚寒,直接服用会有副作用。”林玥皱着眉,翻遍了药局的草药,终于找到一种北境特有的温性草药“阳坡草”,“把阳坡草晒干研磨,按1:0.5的比例加入解毒散,中和寒性。”
第二次试药,士兵喝下药粉后,没有出现不适,脉象也平稳了。林玥又让人取来中毒百姓的血样,用药粉测试——半个时辰后,血样里的毒素明显减少,这说明解毒散有效!
可就在这时,药局外突然传来“救火”的喊声——有人放火烧了堆放草药的仓库!“不好!是玄夜的人!”暗卫统领追云立刻带人冲出去,很快抓住了一个穿着流民衣服的男人,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个带有腐心草汁液的陶罐,还有一封玄夜写的信,上面写着“烧毁沙陀罗花,阻止解毒散研发”。
“幸好发现得早,只烧了少量甘草,沙陀罗花没事!”追云把信递给林玥,眼里满是愤怒,“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,连救命的草药都要烧!”
林玥看着信,脸色却平静下来:“他们越是急着破坏,越说明解毒散能破他们的毒计。咱们加快速度,今晚就把解毒散熬成药汤,给所有中毒的百姓服用。”
当天夜里,药局的大锅里飘出阵阵草药香。林玥和医官们轮流熬药,士兵们则把熬好的药汤装在陶罐里,送到各个村落。老周抱着小石头,一勺一勺地喂药汤,没过一个时辰,小石头的眼睛慢慢睁开了,虚弱地喊了一声:“爷爷……”
“哎!哎!娃你醒了!”老周激动得眼泪直流,抱着小石头给林玥磕头,“王妃,您是俺们的救命恩人啊!”
看着百姓们喝下药汤后渐渐好转的模样,林玥终于松了口气,靠在萧天奕的肩上,疲惫地笑了:“终于……成功了。”萧天奕握着她的手,心疼地擦去她脸上的灰尘:“辛苦了,接下来,该轮到咱们清剿玄夜残部了。”
月光洒在药局的院子里,陶罐里的药汤还冒着热气,远处传来百姓们的欢呼声。林玥知道,解毒散的研发成功,不仅救了北境的百姓,更给即将到来的清剿战役注入了信心——只要百姓安全,他们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对付玄夜和他的残部,守护好这片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