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掌柜,不能再耽搁了,这些天姓付的搅合了我们多少桩生意?
他甚至公然和潭州城里的各家铺子掌柜发话,不许和我们韩氏杂货铺做买卖,否则就不能和他名下的任何铺子往来。
先前和您共进退的十几家铺子也都倒了戈,那些势利眼可真不是东西,平时巴巴凑上来,只需些许好处就忘了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韩掌柜阴着一张脸,问道,“让你办的事,都交代下去了吗?”
“都安排妥当了,只不过……掌柜,那姓付的本就是为了给许家人出气,我们不该和许家人交好才是?”
韩掌柜一把握住窗口:“你懂什么?现下巴巴凑上去,不就低许家一头?许家人只会恬不知耻地要我报答恩情!
放他爹娘的狗屁!和许家合作卖米粉,是我低声下气求来的;米粉方子,是我私底下留了一手,提前让管事收来的。
我韩氏杂货铺短短一年内,就从一间无人在意的小杂货铺发展到在整个潭州杂货铺里数一数二,全靠我经营得当,和许家人可有半点干系?”
小厮喏喏应声,心说可若不是许家那小姑娘给出的法子,韩氏杂货铺连起步都艰难,更别说发展起来了。
况且,现在铺子里不论得了什么新货物,不都是用着那小姑娘给的法子做宣传?
韩掌柜沉沉望着对面新开的南北杂货铺,和南北杂货铺前排了老长的队伍,以及自家门口萧条的生意。
他慢慢地道:“许家再聪明再厉害再有人脉又如何,这里不是天海县,而是潭州城。
姓付的再厉害,也不过王府的一条狗,还做不得潭州城的主。”
韩掌柜想起自个儿的后招,冷静吩咐道:“就按我说的做。
等许家经历了重重打击,铺子亏本赔得裤子都不剩,就知道该来求谁。
到那时,我再利用他们,和姓付的缓和关系,再将米粉卖到王府名下的南北杂货铺也不迟。”
“是。”
商定好铺子开张事宜,翌日,长街上的许记食肆清早开了张。
住在长街附近的,不是做买卖的商贾,就是学堂书院的学子们。
清早,学子们打着哈欠来到长街上觅食,就被一道道不同寻常的热闹声响吸引。
大铺子开张,不是没请过杂耍百戏……甚至歌姬在门口揽客。
可今日听着锣鼓声响,倒是新颖。
左右还没到进书院的时候,学子们干脆绕路,循着声响找了过去。
不成想二街上那家新开的许记食肆前,竟有两头舞狮朝着围观的人摇头晃脑。
舞狮而已,又不是没见过。
只是坐在铺子里吹拉弹唱的那群乐人,不知在吹什么曲调。
俗!
但朗朗上口。
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哼。
许悦溪骑在大哥肩头,挤在人堆里,哼着‘好运来,祝你好运来’,不时扭头看看围观百姓的神情。
她居地势之便,轻易就能看到人群中挤了好多张熟脸。
曹里正牵着他的孙女,曹小虎拉着他娘亲的胳膊,另外山北村山南村乡亲,林秀才温秀才赵沐,王栓子和他儿子王小鹅,郑里正家大孙子……
都是提前得了许家铺子开张的消息,赶来照顾生意的。
铺子里,许闻风亲亲澄澄的小手,再克制地看一眼郑袖,全当为自个儿鼓劲。
他深吸一口气,迎着铺子外挤挤攘攘一群人的视线,大步走出铺子,朝四面八方一拱手。
吹拉弹唱立马停了。
许闻风起身后扬声道:
“今日许记食肆开张,多谢诸位来凑热闹!我们铺子主卖夹馅包子和汤粉。
其中,夹馅包子共三种,包括甜的豆沙包,夹肉的大肉包,和素菜包子。另外,还有油条和麻圆、豆浆,每样价钱不同,但每样都不超过五文钱!
至于汤粉,要稍微贵上一些,一碗十五文,浇头任加!”
他话一说完,许仲立马接过话茬:
“还有最重要的一样,自今日起半个月内,铺子里每天卖出的一应吃食中,都会夹杂一块洗干净的圆木牌。
拿着圆木牌登门,除可在铺子吃三个月的不用给钱,还能白得一桌‘东篱下’私房菜馆的席面!”
围观的人本来看乐人和舞狮都停了,而那店家嚷嚷半天,都打算掉头走人了。
大早上的,谁乐意听你叨叨?
待听到后面那句话,众人脚步当场顿住。
许望野夹在人群里,扬声问:“不用给钱?真的假的?”
许闻风一听弟弟的声音,顿时不紧张了:“这么多都听着呢,我若食言,大可将我扭送去官府讨个公道!”
许悦溪随后出声:“私房菜馆一桌席面?可别是糊弄人的吧?”
许仲拱手笑道:“‘东篱下’私房菜馆五日后开张,得了木牌的,大可以到城外明潭村来寻!”
几问几答之下,围观者的猜疑渐消,不约而同往铺子门口挤。
许闻风赶忙吆喝大家分开排队,买包子的左边,吃汤粉的右边。
“都别挤,木牌半个月内每天都有,每天有且仅有一块!”
眼见正式开始做生意,乐人和两头舞狮按照先前说好了的,飞快出了铺子,另找了处空地,接着奏乐接着舞。
眼疾手快排到左边第一个的学子瞅瞅蒸笼和放置在一旁的油锅,使劲嗅了嗅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。
他本以为和长街上的大多铺子里的吃食差不多,也就勉强过得去。
不然何至于有叫人吃白食的机会?
不想闻着还不错,比以前的老余包子铺要强上不少。
学子记性颇佳:“豆沙包、大肉包和素菜包子,另有油条豆浆和麻圆是吧?都怎么卖?”
来帮工的张巧儿紧张地攥了攥提前备好的油纸:
“豆沙包、油条和麻圆卖五文钱一个,肉包子三文,素包子和豆浆一文钱一份。”
学子皱眉,见她说到油条和麻圆时指向正在炸的油锅,问:
“油条和麻圆要用到油,贵上两文也就罢了,豆沙包怎么还要五文钱一个?”
张巧儿笑道:“这位小公子,你买一个吃吃看就知道了,豆沙包可是甜的,里头添了些糖。”
糖、盐在潭州城的确比较贵。
学子被后头的人一催再催,掏出十文钱:“要一个豆沙包,和一份油条。”
张巧儿利索动手接过铜板,再拿油纸趁热包了豆沙包和油条。
队伍前头顺当做生意时,殊不知后头已然闹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