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悦溪不用想都知道那画里画着什么。
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被掀了老底。
死后网站浏览记录和聊天记录被公布,不外如是了。
最惨的是,武文韬还没死呢。
许凝云见溪儿露出幸灾乐祸的笑,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,视线掠过那一箱子,放到了隔壁箱子上。
放在箱子最上面的,是一个尤其精致的烛台。
她跳下椅子,越过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书童心腹等等,拿起烛台放到鼻尖轻嗅:
“这东西是哪来的?用得多吗?”
许凝云心知肚明,武文渊‘请’她过来,正是想查明武文韬是中毒的因由。
因此没有装作什么都不懂。
书童回过头,仔细想想:“这……我也不知道小少爷从哪儿弄来的,但他宝贝得很,平常用的不多,唯有……”
“支支吾吾做什么?还有什么不能说的?”
武文渊脸色无比难看。
书童吓得一哆嗦,不敢再隐瞒,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:
“小少爷生怕被赶出南川书院,丢了家主的脸,明面上不爱学习,实则每晚回书房背着我们彻夜苦读。
我见书房亮着烛台,进去问过几次,谁知……小少爷一看我进去,便收了书不看,装作在玩您送他的那些稀罕玩意儿。
次数多了,我便不敢再进去耽搁小少爷看书,昨晚上书房亮了烛台,我也就没过去多问,不想今日一早进书房一看,小少爷便……”
武文渊不明白:“他好端端的,背着你们看书作甚?谁还会嘲笑他不成?”
许悦溪轻轻摇头,这位大哥一看就没上过学。
谁不想被夸上一句‘你平时都不学,竟然能考这么高的分,太厉害了吧”?
武文韬显然也是这么个庸俗的人,喜欢听好听的话。
武文韬没醒,自是不能回答武文渊的问题。
武文渊命人烧了另一箱书、画,再度发问:
“小许大夫的意思是,这烛台有问题?”
许凝云点头,还没说什么,卧室的门砰地打开。
一个老大夫走了出来,满脸写着抱歉,冲武文渊拱手:
“武家主,老朽已然尽力,只不过……令弟中了三种毒,这三种毒素在他体内彼此牵制还算和谐。
除非同时解了三种毒,否则一个不慎,令弟恐怕……无力回天了。”
武文渊猛地站起:“那就想法子同时解了那三种毒!”
老大夫无奈道:
“不是老朽不想,只是其他两种还好,都曾在医书上记载过,唯独最后一种,似是异域传来的奇毒。
老朽活了这么多年,还是头一次见,就更别说解了……”
武文渊冷静下来,正要让人再去请潭州城里其他有名的大夫前来,许悦溪突然开了口:
“武家主,你若送上胡椒花椒……等香料调料各十斤,你弟弟的性命,我姐姐出手保了!”
昨儿个爹还在说潭州城里的花椒胡椒等等香料太贵,花五两银子都未必能买得到半两。
许悦溪正发愁呢,机会就送上门了!
武文渊和老大夫同时一怔,面露犹疑地看向许凝云。
许凝云放下烛台,附和道:“我或可一试。”
武文渊想想许凝云曾在渡远寺义诊,救过不少百姓,说不定还真见过不少毒。
他一咬牙,死马当活马医:“成交。”
老大夫只觉他是过度担心武文韬以致昏了头,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当做救命稻草,出言劝了几句。
武文韬身上的毒,他碰了都觉得棘手,更别说一个都还没到出师年纪的小姑娘!
许凝云听到武文渊答应后便进了屋,任由其他人在屋外掰扯。
老大夫一看,登时无奈问许悦溪:
“为了些许香料,何必冒险。”
武文渊在潭州城里名声可不算好,狠辣无情,连亲人都敢下手,更别说他们这些外人。
那小姑娘如若当真失了手,全家的小命,可都搭在上头了!
许悦溪强行扶着老大夫坐下,再递过茶盏:
“您放心,我看武家主不像这样的人,武家主,你说是吧?”
武文渊视线落在烛台上,遣人再去请其他大夫,没有应声。
许悦溪乐得清闲,招呼他的心腹再来一盘糕点。
还别说,大户人家家里的点心就是精致,吃了都不怎么腻。
唔……也有可能,是她成功逃课,吃什么都高兴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武文渊面色逐渐冷淡。
老大夫两条腿都在打颤。
而许悦溪还在吃点心。
老大夫无奈摇头,努力挺直腰板,心说他好歹也是潭州医学的山长,是郡守亲点的。
武文渊再怎么也得给郡守几分薄面。
他到时候再求求情,说不定还能保下这两个小姑娘。
又过了一会儿,屋门再度打开。
许凝云从里走出来,额头上浸满冷汗:
“武文韬醒了,正在吐毒血,来个人给他端茶漱口,可别把毒血咽回去了。
另外,他体内还有余毒未清,得每隔七天泡药浴排出残毒。”
书童就候在门外,门一开,便‘嗷’一声冲进屋内:“小少爷!”
老大夫猛地站起,紧随其后快步走进。
许悦溪扶着姐姐坐下,捧过一盏没喝的茶,再抡起小拳头给姐姐捶肩:
“姐,你可真厉害,咱爹一个月都不用再买香料了!”
许凝云这一番费了不小的心思与力气,听着妹妹吹彩虹屁,有些乏累地笑了笑。
直到老大夫为武文韬重新探了脉,一脸古怪地走出,率先看看许凝云,这才向武文渊禀告:
“令弟的毒,的确如这位姑娘说的,大部分吐了出来,但仍残留余毒……”
老大夫不等武文渊开口,疑惑地问许凝云:
“这位姑娘认识这三种毒?”
许凝云心说都在她幼时的医书上写着呢,有什么不认识的。
只不过不能这么说,她便含糊糊弄了两句。
“既然令弟的毒解了,毒的来源也已查清,我们便不多留了,还得回学堂上课呢。”
老大夫:“……”
她说什么?
回哪儿上课?
上什么课?
这么一个少年神医,她去学堂上什么课?
就在武文渊刚要答应,并打算去看看文韬时,屋里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:
“等等!不许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