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仲当着一家人的面说要忽悠曹里正，还将人带进了屋，私下商量。
其他人说不好奇是假的。
孙禾蹲在厨房一边洗碗，一边不时往许仲那屋看看。
眼睁睁看着扒窗口的人从三个变成四个，再变成七个，再再变成九个。
就连郑袖都抱着澄澄凑了过去，探头探脑的，安静听着。
在庄子上的除了还在洗碗的孙禾和孟倩，几乎都跑去偷听了。
——倒是许闻风，不知道许悦溪方才和他说了什么，正边喂牲口边沉思呢。
孙禾忧心忡忡：“你说，这事能成吗？”
她倒不是担心许仲一家，只不过有点好奇罢了。
孟倩瞥她一眼，心知大嫂又嘴硬了，低头专注洗碗：
“应当能成，这不还有溪儿在呢？”
许悦溪雪日从钱家救出孟九后，孟倩便信服了她。
再一回想，溪儿想做的，似乎没有不成的。
就连爹都觉得铁定能忽悠成，只是担心日后露馅，引来曹里正暴怒。
孟倩眨眨眼，见大嫂又往厨房外头看，叠好碗后笑道：
“大嫂，大哥和许季是有了活计的苗头，闻风也另有打算，你呢？你怎么想的？”
孙禾回神，面露纠结：“家里三个小的都要念书，我可不得照顾着？
我和郑袖说好了，去给闻风铺子帮工，顺带帮她带带澄澄，娘也会和我们一起。”
上午便说定了，何秀云和许老大家过日子，许老汉则到老三家里帮忙。
孟倩叹了一声：“我还没个主意，应该是和孟九一起，给油坊上下搭把手，起码别赔本。”
两人就着将来闲聊了几句，刚把碗倒放进木桶里，郑袖抱着澄澄快步走来，焦急道：
“娘，三婶，你们快去拦着奶奶，奶奶被二叔气着了，就要闯进去骂人，几个人都拦不住。”
孙禾和孟倩对视一眼，擦干净手，同时快步走出厨房：
“到底出什么事了？不是忽悠人吗？他说什么了？”
十个呼吸前，
曹里正示意可以听听后，许仲便拿出那张田契，放在了桌子上：
“曹叔，八十五两，我们现在也拿不出来。但明潭村在曹叔的带领下，村风极佳，这处庄子又顶顶好，错过了实在可惜，我思来想去，琢磨出了一个法子。
我花一百两，买这处庄子，但有个前提，得三个月后才给这笔银子。我知道曹叔不放心，就拿这张田契做抵押。
三个月后，我付不起这笔银子的话，这张田契您不用还了，再将我们赶出明潭村就是，曹叔您觉得呢？”
同样卖同一个庄子，平白多得十五两，别的要求都没有，只求宽限三个月。
到期给不出银子的话，明潭村不用花钱就能收回一张田契。
听着似乎是他们占尽了便宜……
曹小虎懵了，他怎么觉得溪儿爹爹说的有点问题，可又琢磨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呢？
他悄咪咪偏头去看曹里正，只见曹里正盯着那张田契的视线上移，定在许仲脸上，整个人似笑非笑：
“你就不怕我明面上答应了，收了田契后立马将你们赶走？”
许仲无视窗外传来的骂声，诚恳地道：
“我们初来潭州城，什么都不懂，多亏里正替我们周全，给我们说说潭州城里的事。
我信得过曹叔的为人，更相信郡守大人和王爷的苦心治理下，潭州城外的明潭村，出不了心黑无耻的里正。”
曹小虎听到后头，目光飘忽了下。
见曹里正没有应声，许空山知道该他出面了，笑着接了话：
“曹爷爷，这么几天接触下来，您也知道我们家是个什么样的。
若是当真有这个钱，我们定会第一时间找您花银子买下庄子，免得发生什么意外，又何必拿手头上最值钱的田契做抵押？
当然了，您身为明潭村的里正，面对这样的事，有顾虑是正常的。您多考虑考虑，也是为了整个明潭村，不论您做出什么决定，我们都万分感激。”
许悦溪趴在桌上，乖乖点头：“曹爷爷，小虎，我爹的厨艺，你们也是知道的。
庄子到手后，我们打算开个私房菜馆，招待潭州城内外的食客。
我拿我大哥的官途做担保，三个月内，我们必定能赚到一百两，不让曹爷爷不让明潭村为难。
到时候明潭村的乡亲上门吃饭，所有菜品全给打八折，让乡亲们吃好喝好。”
曹小虎眼睛一下子亮了，扭头看向曹里正。
他爹前两天还念叨着，许家人离开明潭村时让他问问，溪儿她爹将在哪儿开餐馆，也好带上同僚来吃上一顿。
——据说爹的同僚分成两拨，吵了好几天。
吃过许仲做的饭菜的，个个赞不绝口，催着盼着爹努努力，请他们吃顿饱的。
没吃过的则满心怀疑，就个不出名的小厨子，还是岭南逃荒来的，做的饭菜还能合他们的胃口？还能比官府食堂和王府的好吃？
曹德回来就在家里嘀咕，覃蒿便道，有什么好吵的，喊他们来吃顿饭，不就心服口服了。
说归说，但许家还没对外招待接客，总不能让人到家里吃饭吧？
曹小虎拽了下曹里正，小声道：“堂爷爷，溪儿都拿她哥的官途做担保，应该不是骗人的。”
曹里正沉默看他，这个傻孩子。
许空山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，通过春闱当上大官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，拿官途起毒誓又有什么用？
屋里曹里正痛心疾首，屋外何秀云同样眼前一黑。
何秀云向来脾气好，从没发过火，比起许老汉那可叫神仙性子了。
可当她听到许仲那一番话，脑袋顿时一懵，想也不想就要冲进屋，质问许仲是不是傻。
人家特地便宜三两银子，你又何必故意给自己找事，多花上十五两？
还有，那张田契，可真真是许仲手头最值钱的东西了，卖也能卖个好几十两银子。
白白交出去，就算曹里正人不错，万一见了财眼开，岔了心思呢？
何秀云被好几个人拦着，气得指着程瑶：
“我还当你们打从去年就醒悟，打算老实过日子，合着还是一副不靠谱的混账德行。
我还没死呢，你们就敢这么大胆，有点值钱的全给嚯嚯了，等我和你爹哪天没了，你们手头又没了银子，还有谁管你们的死活？”
许望野也觉得这一次二叔家有点冒险了，在旁弱弱道：
“奶奶，您先别生气，二叔和溪儿都不是莽撞的人，您等他们出来，听听解释再生气也不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