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师爷忙着问捕快状纸,谁知状纸没收来,秦大人眉头反倒拧了起来。
他还当出了什么大事,提起心做足准备看去:“……”
堂上正中央站着的,不是许悦溪是谁?
明师爷这一刻非常想问问,你家怎么什么事都掺和?
郑捕头下值回家吃饭,现在县衙轮值的捕快,正是张图。
张图抱拳:“大人,跪地的人状告许记粉铺下毒,毒害他娘,也就是躺倒在地的老妇人。
因情况紧急,并未写了诉状呈上,您看……”
秦千户皱眉:“派人请大夫前来医治救人,明师爷,救人期间,你问明缘由,替他写一封诉状。”
明师爷刚要应下,郡城曹大人抬手阻拦:
“秦大人,诉状过后可补,人都到了堂上,不如先听听他的话?”
秦千户面无表情:“诉状倒在其次,但人不能不救,还是说曹大人心知那老妇人不会出事,因此不急着救人?”
曹大人心下有些不快,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,也敢嘲讽诬陷于他。
怪不得有人看姓秦的不顺眼。
“秦大人误会了,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秦千户摆摆手:“本官现兼管天海县诸事,曹大人既然是来旁观的,就请别随意插话。
耽搁了要事,到时候郡守怪罪下来,只怕连曹大人都得吃了挂落。”
曹大人一哽。
就在这时,跪在地上的闹事之人猛地抬起头:
“秦大人?谁不知道秦大人明大人和郑大人,同许仲同许记粉铺交好?
许空山许悦溪两个混账玩意儿都能进官学,里头的门道可多着呢!
此事事关我娘的性命,我不要秦大人审案!
那位大人倒是眼生的很,只怕不是临海镇本地人,想来会比秦大人要公正,我就要你来审案!”
一嗓子嚎出,整个中堂,连带门口议论纷纷的百姓都闭了嘴,不敢随意开口。
秦千户眸子一冷,看向闹事之人。
闹事之人梗着脖子大喊:“大人再是威逼,事关我娘的性命,我拼了小命,都不会罢休!”
曹大人无奈摇摇头:“秦大人放心,曹某曾随郡守任职县令时,审过不少案子,且初来临海镇,不认识几个人,定不会徇私偏袒。”
明师爷心知这一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,他眼珠子一转:
“这……略有不妥,曹大人此行来临海镇是为别的事,审案并不包括在内……”
曹大人慢吞吞翻出一块令牌:“两位大人,此为曹某临行前郡守所赐,要我事急从权。
秦大人现下不过兼管天海县,又与嫌疑犯来往过密,不得百姓信任。
曹某代为审理此案,并无任何不妥,秦大人您说呢?”
明师爷瞅着秦大人沉下的脸,生怕他脾气犯了,一拳将姓曹的打出县衙。
秦千户冷着脸:“曹……”
话还没说出,门口再度传来三道鼓声。
一个捕快战战兢兢挤进,呈上状纸:
“大人,临海酒楼的掌柜状告童记酒楼的掌柜和许仲勾结,偷用水浸粮充当上等精米卖给食客。
且怀疑许仲安插亲戚在食堂购买食材的管事当中,就为以次充好,戕害官学学子。”
秦千户和明师爷对视一眼,两人同时气笑了。
他不等曹大人开口,直接吩咐:“左右许记粉铺也是许仲开的,把人都带上来。”
捕快下去喊人时,秦千户审视梗着脖子瞪他的闹事之人,漫不经心地道:
“既然你信不过本官,我这便遣人去城南,请燕夫人前来审案。
燕夫人可是戚将军的夫人,戚将军是个什么人,天海县的百姓无人不知,燕夫人审理此案,你可有异议?”
闹事之人眼珠子微转,刚要开口。
曹大人抢先一步笑着道:“秦大人,万万不可。
你乃是戚指挥使手下的得用心腹,焉知燕夫人不会为顾全你的面子,而做出包庇纵容之行为?
且就算燕夫人公正无私,可在外人看来,你和戚将军是一伙的,燕夫人审理此案,只怕于秦大人和戚将军的名声有碍。”
他勾起郡守给的令牌,放到秦千户面前,当面晃了晃:
“不如还是让曹某代劳?曹某定不负秦大人的信任,为临海镇的百姓讨一个公道。”
中堂,
许悦溪看了全程,心急如焚。
她再是对官场的明争暗斗不怎么敏锐,也知道那位曹大人没安好心。
而且在许记粉铺闹事的人,似与他互相配合。
让姓曹的审理两件案子,只怕……
偏生这事还真不能牵扯到戚家,不然就给了朝臣弹劾戚将军的把柄。
就在秦大人脸色彻底冷凝时,一个书生笑着走上前,他肩膀上还挎着个小小的包袱:
“秦大人,这位郡城来的曹大人说的挺有道理,你的确不适合处理这两件案子。”
曹大人本就在和秦千户暗暗较劲,一听有人支持他,还是个书生,当即腰板挺得更直:
“秦大人,请下坐,我……”
“哎,曹大人莫急。”书生抬抬手,“曹大人来自郡城,得郡守大人青眼,能为我临海镇百姓做主,我等自是万分荣幸。”
许悦溪回头瞅他,这人刚刚和大堂哥一道救老妇人,但她没在临海镇见过啊。
话说的一套一套的,就是不知是敌是友。
曹大人满意点点头,不错。
整个临海镇,还有个会说话的人嘛。
他瞥一眼面无表情的秦千户,担心秦千户带人强行压制,不得不稍作妥协:
“秦大人,不如你坐中堂左侧旁听?我多年不曾审案,生怕出了什么岔子,有你和明先生在旁听着,我也能放心。”
“放你……”
赶在秦千户骂人前,那书生一个大喘气,面露为难地道:
“曹大人,您别急。秦大人的确不适合处理这两件案子,但您……此行应当不是为接任天海县县令而来。
即便您有郡守的令牌,也不好越过暂管天海县的县令秦大人,裁断这两件案子。
您想想,这事要闹开了,旁人还当您和郡守联起手来,故意针对秦大人,欺辱刚刚剿了海匪立下大功的将领。”
他不给曹大人插话打断的机会,面朝百姓,扬声道:
“戚将军带卫所将士,花费三个月的时间,清缴海匪,还沿海一个安宁。
我等可不能辜负为难浴血奋战的将士们,叫他们寒了心!诸位觉得,我说的可对?”
许悦溪猜不透他是个什么目的,但当下水搅的越浑越好,她当即头一个响应:
“先生说的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