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刘大夫，其他几位大夫都不是头一次来张府了。
屁股一沾上椅子，就拿出这趟带来的药材，递给一旁张府养的几位大夫，再笑呵呵和张老爷聊起闲话。
话里话外都在打探药材商的事。
刘大夫静静听着，不时插句话。
许悦溪顶着张管家和四个小厮灼灼视线，小步挪到许凝云身旁，轻轻拽了下姐姐的衣袖。
见她疑惑看来，压低声音示意姐姐去看霍星蓝。
单凭手帕和炮制过的灵芝，是说明不了什么，也不可能因着这两点，就怀疑上霍星蓝。
——临海镇上用手帕的人家多了去，霍秀才身为秀才，家里藏了株炮制过的灵芝，就更不奇怪了。
至于被她看了两眼，霍星蓝就藏起手帕，说不定不是做贼心虚，而是怕她惦记上耍浑要呢。
毕竟原主的名声……
不必多说，单看身后八双眼睛，就明白了。
许凝云隔着一段距离，盯了两秒，若有所思收回视线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
“你真不记得那女主是谁？”
许悦溪躺家里外放小说的时候，她偶尔也听过一耳朵。
小说里的女主，大多长的非常漂亮，就算一开始胖丑毒，到了后期，也是个大美人。
而霍秀才的女儿霍星蓝，正是山北村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。
许悦溪苦着脸摇头。
刷视频，谁还全看完？不都刷个开头就下滑？
再说了，那视频前八秒就喊女主女主的，也没说女主叫什么名儿啊。
她就知道女主重生了，两年后要逃荒和女主一句话，极品全家嘎了三件大事……
许悦溪决定把霍星蓝放入怀疑名单里。
许空山扬着脑袋看验药材呢，注意到身边两个妹妹，尤其溪儿太过安静，他有点纳闷。
刚凑过脑袋想问上一嘴，就听春晖堂的钱大夫笑呵呵地道：
“张老爷今天可是有福了，济云医馆的刘大夫头一回来张府，还特地带了许悦溪三人，我看许悦溪拿出的灵芝，那叫一个新鲜，说不定正和张老爷的意。”
他这一句话，加重了好几次语气。
其他几个大夫分别看看钱大夫和刘大夫，眉头一挑，渐渐停了话茬。
刘大夫听得心中一跳，心知钱大夫故意强调‘许悦溪’他们，是想毁了张老爷对他的印象。
毕竟和混混无赖们玩在一起的，能是什么好人呢？
“咳咳，许悦溪他们当初年纪小不懂事，现已改正了。这古人也都说了，‘人恒过然后能改’‘善莫大焉’嘛。”
张老爷一愣，瞅瞅乖乖站在刘大夫椅背后的许悦溪三人，脸上有些疑惑。
得了钱大夫一个眼神，霍星蓝适时站了出来，附和道：
“刘大夫说的是，我就是山北村的人，这些天亲眼看到他们一家的改变。
借各家的银子都一一还了，以往抢的偷的坑的那些米面鸡鸭鱼肉、种种山货药材等等，也在慢慢还着，再也不是那等混账流氓和无赖。
既然他们已诚心悔过，大家不如再给他们一个机会。”
张老爷扫了钱大夫和霍星蓝两眼。
这小姑娘的话乍一听是在替许家人说话，实际上是往他心里埋钉子呢。
想想，日常吃食银子都得靠偷抢坑人，那他们手头那株药材，还能是个什么来路？
许空山脑子一懵，她说的句句是实话，但趁这会儿说起，可真恶毒啊。
难不成，霍星蓝还在记恨强借银子的事？
还是他揍过霍星蓝她弟的事？
还是……
许空山刚要问个明白，就被许悦溪捶了下胳膊。
他立马闭了嘴，和许凝云对视一眼，眼睁睁看着溪儿从椅背后面走到正厅中央。
霍星蓝看她一眼，垂下眼帘。
她可没说一句假话，且句句都在为许悦溪一家着想。
就算真闹出什么事，也怪不到她头上。
霍星蓝抬眼看向面不改色的张老爷，这十两银子，她要定了。
许悦溪一家都是混账无赖，哪里知道赚银子有多辛苦。
就算有爹在，她家不用交人头税和其他杂税，但银子这玩意儿，当然越多越好。
许悦溪将灵芝送到刚验完药材的几个张府大夫手中，再回头大大方方冲霍星蓝笑了下：
“多谢霍姐姐替我们说话。说到偿还一事，我还得向张老爷张夫人和张管家道声谢。
以往家里实在穷，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，为填饱肚子，我什么坏事都做过，我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。”
霍星蓝和钱大夫视线交错，刚要开口。
许悦溪分别朝张老爷和张管家鞠了鞠躬：
“以前是我不懂事，多亏张府诸位善人宽宏大度，没有计较我无礼贪心一事，我许悦溪在此，谢谢张老爷和张夫人。
张府各位都是心善慈悲之人，定能得菩萨庇佑，张夫人定能安然无恙，顺遂健康；张老爷生意定能越做越大，一路做到京城、西域，继续照拂临海镇乡亲们。”
钱大夫一瞅张老爷的神情，顿时黑了脸，低骂一句‘牙尖嘴利’。
都被揭露以前做过的恶事，许悦溪三人不该无颜再待在张府，捂着脸离开吗？
怎么就说了几句话，还跟张府攀上交情了？
脸皮可真厚！
怪不得做得出挨家挨户碰瓷这种不要脸的事！
张老爷微微点头，示意许悦溪找个地坐，同时回头看了一眼。
张管家立刻上前，俯身低声提了下许家人做过的事。
张府在临海镇还算有名，许悦溪不敢碰瓷，将张府得罪狠了。
她能做的，无非趁张夫人每年春冬到城外施粥，不乐意排队，厚着脸皮插队到最前头，一碗又一碗要粥，并招呼许家人过来。
直到一家人吃个囫囵饱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。
张府的人刚开始还可怜许家人，招呼她到一旁多给了两个馒头。
谁知许悦溪一家每年都来上好几次，吃了稀粥一抹嘴就问张管家要馒头，吃完馒头就要米面银子。
不给就在地上打滚，耽搁施粥的进度。
而且其他百姓看了，有样学样，跟着折腾闹事，几次甚至险些伤到老夫人和夫人。
张老爷听完，又看了许悦溪一眼，无法将笑容腼腆的白嫩小姑娘，和张管家口中的小混账联想到一起。
他摇摇头，不再多想，扬声问张府几个大夫：“如何？”
“这……”
张府大夫刚要回话，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正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