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觉到有人在看他,许空山扭头一看,见是霍秀才的女儿,咧嘴冲她笑了下。
霍星蓝面无表情翻了个白眼,低头继续干活。
许空山都快习惯了被冷漠对待,收回视线,跟着许望野下了田,随口问了句三叔一家什么时候回村,他请老刘赶牛车去接。
“快了,三五天后吧。”
许大伯提起最小的弟弟,语气明显比提起许仲要好上数倍。
许空山琢磨了下时间,三叔他们回村,只怕得进九月。又听许望野说忙完这一茬,还得到三叔田里去一趟。
可算明白许老汉为什么天天这么忙了。
霍星蓝不时警惕看看左右,趁人不注意,偷摸将空间里的新米,也就是今年上半年收的那一茬,装进布袋里。
搬空宋家后,她一夜暴富。
可要让家里过上好一点的日子,还不被人怀疑,就是个大问题。
这些天以来,她顾忌着许仲一家没被抓,捕快还在继续调查这事,没敢放开手干。
每天也就吃两顿干饭,一样肉菜两道素菜。
全都借口卖山货挖草药得来的。
天天都能吃上肉菜,家里个个已是非常满足,但霍星蓝上辈子跟了宋明,可是过了将近一年半的好日子。
哪里受得了一天就三道菜,饭还不吃敞开肚皮吃的苦日子?
霍星蓝揣了下沉甸甸的布袋,倒进箩筐里,再拿出水囊喝了几大口。
清甜蕴含能量的水一入喉咙,她被热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,全身多了几分力气:
“娘,你休息一会儿,先喝口水?”
弯腰不停捡稻谷的霍母扶腰慢慢站直了,冲她笑了笑:
“你喝,我还不渴。饿不饿?你先回家吃饭吧,这时候你爹快回来了,叫他来田里干活,你留在家里休息。”
霍星蓝温吞地摇摇头:“爹一个秀才,明天还得去镇上私塾教学生,哪能叫他下地干活。”
霍母‘嗐’了声:“有什么不行的?秀才就不用干活了?他不也得吃饭……”
剩下的话,在霍星蓝拧起的眉头里,渐渐没了声音。
霍星蓝没有在意,拿起布袋和水囊上了田埂。
霍母擦了把汗,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继续埋头干活。
霍星蓝走上村里小路,脑子里不停琢磨另一件事。
许空山他们刚刚说,去挖河道那些人快回来了……
她记得清清楚楚,他们即将返程时下了好大一场雨,山里的泥石顺着雨水滚落,冲垮一处山坡,露出一个山洞。
几个挖河道的人跑进山洞躲雨,却没想到那山洞里满是金银珠宝,一时被迷了眼。
谁知那山洞,竟然是海匪藏匿掠来财物的地方。
他们动静太大,引起潜藏海匪的警惕,将人一个个都杀干净了,并在大雨过后,立马转移了财物。
这事,还是宋明告诉她的。
霍星蓝漫不经心推开院门,朝正坐着吃饭的爷爷奶奶和爹笑道:
“我刚听人说,挖河道的人快回来了?爹,我想去接一下二叔他们,顺便到那附近的山里挖挖山货。”
她坐下歇了口气,补充道:“许空山他们这些天跟蝗虫似的,哪有山货就拼命挖,周围就这几座山,我总不能去老林子里吧。”
霍老汉两口子有点迟疑。
挖河道的地方远是不怎么远,就在隔壁镇,也就是天海县县衙所在的地方。
从渡远寺绕小路,走上四五个时辰就能到。
但霍星蓝一走,家里不就少了个捡稻谷的?
霍秀才没有反对,慢吞吞往嘴里扒饭,吞咽下去后才道:
“随你,记得多挖点山货回来。”
霍星蓝点点头,走去厨房拿碗筷,一看就留了小半碗饭,也没放在心上。
家里人多,吃不饱很正常,没办法的事。
她一边分饭,一边望向天海镇所在方向,眼里闪过一瞬的狡黠。
上辈子山洞死人一事,离天海镇不远,是宋明亲自带捕快去办的。
他事后曾提起过,山洞不算什么,底下还有一处暗室。
暗室里丢弃的东西,样样都比山洞入口堆满的金银珠宝更昂贵更值钱。
而且,那暗室另有一出入口,就开在五里外山脚一处不起眼的地方。
霍星蓝的谋算非常简单,等海匪杀了人带金银离开后,她赶在捕快过来前立即潜入暗室,搬空里头被丢弃的金银珠宝。
在这之前,她还得去一趟临海镇上。
*
大清早再度上路,前往临海镇。
许悦溪牵着姐姐的手,懒洋洋打了个哈欠,嘟嘟囔囔算着数:
“十二斤野芋头,八斤山药,和三斤板栗,两斤野生猕猴桃……”
许空山挑了两箩筐山货走在旁边,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,手欠地搓了把狗头;
“说什么呢?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的,是不是昨天下午回来后又去了趟山里,累狠了?”
他隐隐有些后悔,不该省那几个租牛车的铜板的。
许悦溪回神,拍开大哥的手,有气无力地道:“没,我在算囤了多少东西呢。”
囤的都是些耐放的,别的山货草药当天挖来,次日就卖出去。
童掌柜又不是天天都来山北村收山货,不来的时候,他们就去镇上自个儿摆摊卖。
许空山听她小声说了下囤的山货,话里隐隐嫌弃太少,不由笑了下:
“还有的是时间呢,不急。再说了,离村子近的就那几座山,全村人都靠山里的野菜山货过活,我们总不能一寸寸地皮薅过去吧。”
许悦溪倒没这个意思:“我是在想啊,还没囤米和白面,回头等三叔回来,我们就去大伯和三叔家问问。
他们应该囤了好几年的陈米,这一批新米都是要卖的,卖给谁不是卖?我们照市价收。”
许仲摆摊用的陈米,都是在镇上杂货铺买的,味道不怎么的。
许悦溪每次吃着没什么米香的稀饭,都忍不住怀疑,杂货铺的陈米怕是陈了上十年。
也就比僵尸肉好上那么一点。
许凝云点点头:“也行,我看大伯和爷爷都挺老实的,不会干往新米里添陈米之类的事。”
当然了,就算添了陈米,他们也看不出来。
三个人笑笑闹闹,说说趣事,不时在路边歇脚,可算腿着到了临海镇。
许悦溪望着城门,刚要坐地上喘口气,就见三个人急匆匆直奔他们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