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塔地下三层，东侧备用能源室。
这里比林墨想象中更加破败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灰尘味，混合着金属锈蚀和绝缘材料老化的特殊气息。巨大的魂力电容器组排列在墙壁两侧，外壳上积着厚厚的灰，指示灯全部熄灭，像一排沉默的巨兽尸体。
房间中央是主控台，显示屏早已碎裂，键盘上盖着一层白色的尘膜。
但林墨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上面。
他站在房间入口，启动解析视界。
黑翼的感知如细密的蛛网般铺开，扫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——地板的结构、墙壁的材质、空气流动的微小变化、还有……
能量残留。
非常微弱，但确实存在的能量残留。
不是魂力，也不是普通的电能。是一种更缥缈、更难以捕捉的东西，有点像他在意识锚定器核心中感受到的那种精神力印记，但要稀薄得多。
“小光，能定位残留的源头吗？”林墨在心中默问。
【正在分析……检测到十七处微弱的精神力残留点，分布在不同位置。但所有残留的强度都低于环境干扰阈值，无法精确定位。】
十七处？
林墨皱眉。王铎在墙上写的是“地板下面”，但这房间至少有三百平米，总不能把整个地板都撬开。
他走到房间中央，蹲下身，用手指轻轻拂过地面。
地面铺着厚重的金属板，板与板之间的接缝用某种黑色的密封胶填充。密封胶已经老化开裂，露出下面深灰色的混凝土基底。
“钥匙是‘黄昏的第三个愿望’……”林墨低声重复着墙上的提示。
这显然是一个谜语。
或者说，一个只有特定的人——或者了解特定信息的人——才能解开的线索。
黄昏。
愿望。
第三个。
林墨站起身，环顾四周。
备用能源室没有窗户，理论上不存在“黄昏”的概念。那么这里的“黄昏”很可能指的是某种象征意义，或者……某个具体事件？
他走到主控台前，伸手拂去键盘上的灰尘。
按键上还残留着模糊的字母痕迹。林墨试着按下几个键，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反应——能源室废弃多年，主系统早就断电了。
但就在他准备收回手时，指尖碰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。
在键盘右下角，“Enter”键的旁边，有一个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金属贴片。贴片大约指甲盖大小，上面刻着……一朵花？
林墨凑近仔细看。
不是花。
是一朵蘑菇云的简化图案。
蘑菇云。
核爆。
黄昏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林墨喃喃道。
王铎知道他的来历。
或者说，至少知道他来自一个经历过核灾的世界。
墙上的“黄昏”，指的不是自然界的日落，而是核爆的光芒——那种能让人误以为是黄昏降临的、毁灭性的光。
那么“第三个愿望”呢？
林墨闭上眼睛，回忆。
2050年，避难所，逃亡的路上。
母亲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他手里时，说了什么？
“墨墨，妈妈有三个愿望。第一个，希望你能平安到达避难所。第二个，希望你在那里能找到好好活下去的理由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，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。
“第三个……希望如果有机会，你能让这样的黄昏，不要再出现在任何世界的天空。”
当时他以为那只是母亲临终前的呓语。
但现在看来……
“那根本不是愿望，”林墨睁开眼睛，声音有些沙哑，“那是……遗言。”
也是钥匙。
他走回房间中央，重新蹲下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盲目地寻找，而是将手掌平贴在地面上，闭上眼睛。
精神集中。
黑翼的感知丝线深入地面，穿透金属板，穿透混凝土，向着更深处延伸。
他在寻找。
不是寻找物理上的藏匿点，而是寻找……共鸣。
母亲那句话里蕴含的情感——那种深沉的、绝望的、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情感。
如果是王铎，如果他真的想要藏起什么东西，并且只留给特定的人找到……
那他一定会设置一个精神层面的“锁”。
而钥匙，就是特定的情感频率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汗水从林墨的额角渗出，顺着脸颊滑落。
深度感知对精神的消耗极大，尤其是这种精细的、需要在庞大干扰中捕捉特定频率的工作。
他感觉自己像在一片黑暗的海洋里，试图捞起一根特定颜色的针。
【宿主，你的精神力消耗已经达到临界点。】小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，【建议暂停，否则可能导致——】
“找到了。”
林墨猛地睁开眼睛。
在地面以下大约一米的位置，有一个微小的、几乎要被环境噪音淹没的共鸣点。
它像心跳一样，以某种特定的频率脉动着。
那种频率……悲伤，但坚韧。绝望，但执着。
就像母亲说那句话时的眼神。
林墨站起身，走向共鸣点所在的位置——房间西北角，第三排电容器的正前方。
他蹲下身，手指沿着金属板的接缝摸索。
在这里。
接缝的密封胶有一处几乎看不见的修补痕迹，用的材料颜色比周围略深一点。如果不仔细看，会以为只是老化程度不同。
林墨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把薄刃刀，小心地切开修补处。
密封胶下面，不是混凝土。
是一个大约巴掌大小的暗格。
暗格里放着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盒子，表面没有任何标识，只在边缘处刻着一行小字：
“给那些不愿闭上眼睛的人。”
林墨拿起盒子。
很轻，轻得有些不自然。
他打开盒盖。
里面没有文件，没有数据芯片，没有任何实体物品。
只有……一缕光。
一缕极其微弱、几乎随时会熄灭的、淡蓝色的光。
光悬浮在盒子中央，缓缓旋转，像一个小小的星系。
“这是……”林墨愣住。
【检测到高强度压缩精神力印记。】小光的声音立刻响起，带着罕见的严肃，【警告：该印记的能量结构极不稳定，接触式读取有百分之六十三的概率导致信息损毁，百分之三十一的概率引发精神力反冲，百分之六的概率——】
“百分之六的概率会怎样？”
【印记携带者的残余意识会暂时覆盖读取者的意识，造成人格混淆。持续时间未知，恢复概率……未知。】
林墨盯着那缕光。
淡蓝色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里，一闪，一闪，像在呼吸。
也像在等待。
等待一个愿意承担风险的人。
“王铎……”林墨轻声说，“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？”
光没有回答。
只是在盒子里静静旋转。
林墨深吸一口气，伸出手。
指尖悬停在光的上方，只差几毫米就能触碰到。
“小光，如果……如果我被覆盖了，你有办法唤醒我吗？”
【……有。】小光沉默了两秒才回答，【但需要时间，而且过程中你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……精神损伤。】
“多严重？”
【最坏的情况，可能永久失去部分记忆，或者人格特质发生改变。】
林墨的手停在半空。
风险太大了。
但……
墙上的那些字。
“封印在减弱。”
“他们在被控制。”
“总得有人记住真相。”
还有母亲的那句话。
“希望你能让这样的黄昏，不要再出现在任何世界的天空。”
林墨闭上眼睛。
再睁开时，眼神已经变得坚定。
“我需要知道真相。”他说，“需要知道他们在隐瞒什么，噬魂种到底是什么，源井又通向哪里。”
“否则，下一个黄昏……可能真的会降临。”
他的指尖落下。
触碰到了那缕光。
瞬间。
世界消失了。
---
林墨站在一片纯白之中。
不是实验室的白，不是雪地的白，而是一种……虚无的、没有边际的白。
他低头看自己的手，身体是半透明的，像幽灵。
这里是……精神空间？
“欢迎。”
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林墨转身。
王铎站在那里。
或者说，是王铎的某种……投影。他的身体同样是半透明的，边缘模糊，像水中的倒影。但他的眼睛很清晰，清晰得让人心悸。
“你能看到这段信息，说明你已经解开了谜题。”王铎的投影说，声音平静，但语速很快，像是在赶时间，“也说明，你和我一样——来自黄昏之后的世界。”
林墨没有说话，只是点头。
“时间不多，这个印记最多只能维持三分钟的稳定读取。”王铎走到他面前，“所以我长话短说。首先，关于我‘死亡’的真相。”
他抬起手，在空中一划。
白色的背景上出现了画面。
深塔，第七实验室。王铎穿着防护服，站在隔离舱外。舱内是一只实验体——一只被注射了新型噬魂种样本的百年风狒狒。
画面中的王铎在记录数据，一切正常。
然后，突然地，风狒狒开始剧烈抽搐。
不是生理上的抽搐。是它的魂力波动开始失控，能量读数疯狂飙升，突破了仪器的监测上限。
接着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。
风狒狒的身体……融化了。
字面意义上的融化。皮毛、肌肉、骨骼，全部化为一种粘稠的、暗紫色的液体。液体在隔离舱的地面上流动，然后……
凝聚。
重新凝聚成一个……东西。
那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，像一团蠕动的影子。影子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眼睛，全部看向舱外的王铎。
“那一天，我看到了‘它’的真面目。”王铎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，带着压抑的颤抖，“噬魂种不是寄生生物，不是能量病毒，甚至不是我们理解的任何一种生命形态。”
画面变化。
出现了源井的影像——巨大的竖井，井壁上爬满光网，井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“它是‘碎片’。”王铎说，“来自井底之物的碎片。那个东西……我称它为‘混沌织网者’。它沉睡在井底，但在无意识中散播着自己的碎片。这些碎片会寻找宿主，吞噬宿主的魂力和意识，然后……将宿主同化为它的一部分。”
画面再次变化。
这次是实验室的监控录像。几个被噬魂种感染的研究员，在深夜无人时，聚集在第七实验室外的走廊上。
他们站成一个奇怪的阵型，低着头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说的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。
而是一种……像是无数人同时在低语、却又完全同步的诡异声音。
“他们在祈祷。”王铎说，“向井底之物祈祷。噬魂种改造了他们的意识，让他们成为了织网者的‘节点’。节点越多，织网者的意识渗透就越强，封印就越弱。”
“李长安知道吗？”林墨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。
画面定格。
王铎的投影转过身，看着他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。
“他知道。但他认为这是‘进化’的必要代价。”
“进化？”
“对。”王铎点头，“他认为，人类和魂师的进化已经到了瓶颈。要想突破，就必须接受更高层次存在的‘馈赠’。而噬魂种，就是馈赠的载体。”
“他在主动帮助那个东西渗透这个世界？”
“比那更糟。”王铎的声音低了下去，“他在尝试……主动打开封印。”
林墨的心脏停了一拍。
“打开封印？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他相信，完全体的织网者拥有超越神级的力量。只要能控制它，或者与它达成某种‘共生’，人类就能一步登天，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。”王铎的投影开始闪烁，变得不稳定，“但他错了。织网者没有‘意识’，至少不是我们能理解的那种意识。它只有本能——吞噬、同化、扩张的本能。一旦封印完全打开，整个斗罗大陆都会成为它的养料。”
“证据呢？”林墨追问，“你有证据吗？”
“有。”王铎抬手，指向林墨，“就在你手里。”
林墨低头。
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晶体。
晶体呈深紫色，内部有暗光流转。
“这是我用最后的精神力凝聚的‘记忆结晶’。”王铎的投影越来越淡，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，“里面记录了……李长安与织网者意识碎片的……三次对话录音……还有……封印核心的……位置图……”
“位置图？封印核心不是源井吗？”
“井只是……通道……”王铎的身影几乎要消散了，“真正的封印核心……在井的上方……深塔的……塔尖……”
深塔的塔尖？
林墨愣住了。
他一直以为深塔是为了研究源井而建造的，但按照王铎的说法……
深塔本身就是封印的一部分？
“最后……两件事……”王铎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，“第一……楚云……可以信任……但她也被监视了……小心……”
“第二件事呢？”
王铎的投影凝聚了最后的力量，说出了最后的话：
“小心……你自己。”
“你体内的……那种力量……黑与白的翅膀……”
“织网者……对它……有反应……”
“你可能……是钥匙……”
“也可能是……门……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。
纯白的世界崩溃了。
林墨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，向后飞速倒退。
视野里最后的画面，是王铎的投影彻底消散，化为无数光点。
然后——
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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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墨睁开眼睛。
他还站在备用能源室里，手里捧着那个银灰色的盒子。
盒子里的光已经熄灭。
金属内壁光滑如镜，倒映着他苍白的脸。
额头上全是冷汗，后背的衣物已经被浸透。
刚才的一切，只持续了三分钟。
但感觉像过了三个世纪。
“小光……”林墨的声音沙哑，“我……昏迷了多久？”
【三分十七秒。】小光立刻回答，【宿主，你的精神波动出现剧烈震荡，建议立刻——等等，你手里是什么？】
林墨低头。
右手掌心，静静躺着一枚深紫色的晶体。
记忆结晶。
王铎用生命留下的证据。
“这是……”林墨握紧晶体，“真相。”
他把晶体小心地收进贴身的口袋，然后看向空荡荡的盒子。
盒子底部，似乎还有什么。
林墨伸手去摸，指尖触碰到一张纸。
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。
他取出纸，展开。
上面只有一行字，是用血写成的：
“如果一切无法挽回，去星斗大森林核心区，找生命之湖。湖底有初代史莱克七怪留下的最后警告。——唐”
唐？
唐三？
林墨的心脏重重一跳。
这张纸……是唐三留下的？
但王铎怎么会有？
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翻涌，但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他收起纸，将盒子放回暗格，重新用密封胶修补好痕迹。
然后，他站起身，环顾这个废弃的能源室。
一切如常。
灰尘依旧，锈蚀依旧，沉默依旧。
但林墨知道，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。
他知道了深塔的真正目的。
知道了噬魂种的本质。
知道了封印的位置。
也知道了……自己可能扮演的角色。
“钥匙，或者门……”林墨低声重复着王铎最后的话。
他体内的黑白十二翼天使武魂，和那个井底的织网者，有什么关系？
为什么织网者会对它有反应？
太多谜团。
但至少现在，他有方向了。
林墨最后看了一眼能源室，转身离开。
沿着来路返回，穿过废弃的通道，爬回通风管道。
当他重新站在工具间里，将储物架挪回原位时，外面走廊传来了脚步声。
还有说话声。
“……c区的监控刚才有瞬间的干扰，技术部说可能是老线路的问题。”
“检查过了吗？”
“正在检查。但这一带是废弃区，应该没什么——”
声音突然停住。
因为工具间的门，被从外面推开了。
两个穿着安保制服的人站在门口，手里的魂导手电筒直接照在了林墨脸上。
“你是谁？”为首的中年安保皱起眉，“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林墨的大脑飞速运转。
他的身份徽章还别在胸前，无法伪装成无关人员。而工具间里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可以解释他的存在——
“楚云研究员让我来的。”林墨开口，语气尽量平静，“她说这一带的通风系统最近有异响，怀疑是管线老化。让我先来看看情况，如果需要维修再报备。”
这个理由很合理。
楚云是高级研究员，有权限安排助理进行初步排查。而且通风系统的问题确实属于日常维护范畴。
安保人员的表情缓和了一些，但还是带着怀疑：“有工作单吗？”
“临时安排的，还没走流程。”林墨面不改色，“楚研究员说情况紧急，怕管线破裂影响下层实验室的空气质量。”
他故意提到了“下层实验室”。
在深塔，涉及实验室安全的事情，优先级很高。
两个安保对视了一眼。
最后，为首的那个点了点头：“行吧。但下次记得先报备，废弃区虽然不用权限，但按规定也要登记。”
“明白，下次一定注意。”林墨微微鞠躬。
安保人员又用手电筒在工具间里扫了一圈，没发现什么异常，这才转身离开。
脚步声逐渐远去。
林墨靠在墙上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好险。
如果晚出来一分钟，如果安保早到一分钟……
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整理了一下衣领，走出工具间，朝着实验室区域走去。
走廊的灯光依旧明亮，偶尔有研究员匆匆走过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。
但林墨知道，在这正常的表象之下，暗流已经汹涌到了何种程度。
回到自己的实验室时，楚云已经回来了。
她站在工作台前，背对着门，似乎在整理资料。
但林墨一进门，她就转过了身。
眼神锐利。
“你去哪了？”她问，声音很平静，但林墨能听出里面的紧绷。
“c区工具间。”林墨如实回答，“去看了看通风管道。”
楚云盯着他看了几秒。
然后，她走到门边，关上门，还启动了门上的隔音魂导器。
“你找到他了，对吗？”她问，声音压得很低。
林墨沉默了两秒，点头。
“他说你可以信任。”
楚云闭上眼睛，深吸一口气。
再睁开时，眼睛里有了某种……如释重负，又更加沉重的神色。
“他留下了什么？”
“证据。”林墨说，“还有警告。”
“警告什么？”
林墨看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：
“警告我们，李长安想要打开封印。”
“警告我们，一旦封印打开，整个世界都会成为祭品。”
楚云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。
她扶住工作台，手指用力到发白。
很久，她才低声说：
“果然……我早该想到的……”
“你早就怀疑了？”林墨问。
“怀疑过，但不敢确认。”楚云苦笑着摇头，“李首席……他救过我妹妹的命。在我最绝望的时候，他给了我希望。我一直在告诉自己，他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理由，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……”
她停顿了一下。
“直到三个月前，王铎来找我。他说，有些未来，比毁灭更可怕。”
实验室里安静下来。
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，深塔的灯光在夜色中亮起，像一座通往天空的阶梯。
但林墨现在知道了。
那阶梯通往的，不是天空。
是深渊。
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？”楚云问。
林墨从口袋里取出那枚深紫色的记忆结晶。
晶体在灯光下流转着暗色的光。
“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魂导播放设备。”他说，“能完全屏蔽外部监测，且不会留下任何读取记录的那种。”
楚云思索了片刻。
“我有。”她说，“但不在深塔。在我的私人安全屋里。”
“安全屋？”
“每个高级研究员都有。”楚云解释道，“深塔的规定，为了应对突发状况，我们需要在塔外有一个安全的备份数据点。我的安全屋在塔外三公里的废弃魂导器工厂地下。”
“能带我去吗？”
楚云看着他，缓缓点头。
“可以。但需要计划。深塔的监控很严密，尤其是现在这个时期。”
她走到墙边的白板前，拿起笔。
“三天后，有一批实验样本需要送到城外的合作研究所进行交叉验证。按照惯例，我会亲自押送，可以带一名助理。”
她在白板上写下“样本押送”四个字。
“押送路线会经过我的安全屋附近。我们可以在那里‘临时停车检查’，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窗口。”
“十五分钟……够吗？”
“如果你只是要读取结晶里的信息，够了。”楚云说，“但记住，只能读取，不能复制。任何复制行为都可能触发深塔的数据监控。”
林墨点头。
“另外……”楚云转过身，看着他，“读取之后，无论你看到什么，听到什么，都不要立刻行动。李长安的耳目无处不在，一个微小的失误，就可能让我们全盘皆输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楚云放下笔，走到窗边。
窗外，夜色中的深塔巍峨耸立，塔尖隐没在云层里。
“王铎曾经说过一句话。”她轻声说，“他说，对抗黑暗最好的方法，不是点亮一支火把，而是在黑暗里，记住光的样子。”
她转过头，看着林墨。
“所以，无论你看到了什么，记住了，光的样子。”
林墨握紧了手中的结晶。
晶体冰凉，但在他的掌心里，仿佛有了一丝温度。
“我会记住的。”
窗外的风起了。
吹过深塔，吹过城市，吹向远方不知名的黑暗。
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。
井底的某物，翻了个身。
无数只眼睛，同时睁开。
看向了上方。
看向了……
塔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