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宁迷迷糊糊睁开眼，陌生的天花板，陌生的床，还有腰间那只沉甸甸的手臂。
她慢慢坐起身，全身像被拆过重组似的酸软。
房间里一片狼藉，她和李泽铭的衣服纠缠着散落在地毯上，床头柜上还放着……用过的安全套包装。
老天，他们昨晚到底折腾到几点？
康宁捂住脸，感觉自己这自制力简直差到离谱。
说好的各走各路呢？怎么一不留神又滚到床上去了？
李泽铭也醒了。他没睁眼，手臂一用力把她重新捞回怀里。
“再眯会儿。”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。
康宁没理他，挣扎着爬起来，从地上捡起那件已经有点皱巴的连衣裙穿上，光着脚走出卧室。
客厅也未能幸免，她的包斜躺在沙发上，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一些。
她找到手机，屏幕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。
最上面是李朗发来的。他没收那笔转账，还回了一条语音。
「康小姐，钱真的不用了，一顿饭而已。实在不行……下次你请回来就可以了。希望有机会再一起吃饭。」
倒是挺客气，但康宁心里清楚，这“下次”基本不会有了。
她正想着怎么回复，李泽铭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，只随意套了条睡裤，胸膛上还留着几道可疑的红痕。
他走到她身后，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，下巴搁在她肩上，正好听见了最后那句“下次你请回来就可以了”。
“直接拒绝他。”李泽铭在她耳边说。
康宁侧过头，故意反问：“我为什么要听你的？李律师以什么立场给我建议？”
李泽铭没什么情绪地说：“那你是想让他知道，你刚和他吃完饭，转头就跟我上床了吗？”
康宁：“……”
够狠，够直接，一击毙命。
她瞪了他一眼，不再废话，按下语音键，语气客气但疏离：
「李先生，很感谢你的邀请，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，以后就不耽误彼此时间了。祝你早日找到心仪的另一半。」
发送。一分钟后，屏幕显示“对方已收款”。李朗没有再回复任何话。
“啧。”李泽铭看着屏幕，“还真收了。这人格局不大。”
康宁把手机扔到一边，转身面对他。
“又是要挟我，又是阴阳别人，这可不像李律师你平时的作风啊。”
“因为我吃醋了。我不想你去相亲，不想你跟别的男人吃饭，哪怕只是客套。”
这直白让康宁心里一慌，但她仍硬撑着。
“哦，所以呢？”。
“康宁，如果你愿意，我们……试试吧。”
“试什么？”
“谈恋爱。”
康宁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，笑意里有些说不清的涩。
“李泽铭，你喜欢我吗？还是……只是喜欢我的身体，或者，习惯了有我在床上？”
这问题她憋了很久了。
李泽铭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，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，但又很近。
“我曾经也以为，我对你只是身体上的吸引和习惯。”他承认得很坦率。
“我这个人，可能有点情感上的惰性和防备。上一段感情让我觉得投入真心是件风险很高、回报不确定的事。所以当初你提出那种关系，我觉得很完美，符合我当时的认知和需要。”
他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后来你提结束，我答应了，一是我以为那是你想要的，是你在用这种方式推开我。我不想勉强你。二是……我那时候确实还没想清楚，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。”
“那你现在想清楚了？”她问。
李泽铭看着她：“上次离开茶馆之后，我过得特别糟，动不动就想起你。出差那一个多月也是，我觉得我心里空得难受。”
“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想明白，那种不舒服，不是对‘所有物’的占有欲，而是……恐惧。恐惧你真的会走向别人，恐惧我们之间真的就此为止。”
康宁眼眶有点发热，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剖白。
“那你呢？那天为什么一定要结束？”李泽铭问。
康宁垂下眼，看着地毯上的花纹，声音轻了下来：
“因为我受不了了。李泽铭。我好像……比我自己以为的，更早一点，就喜欢上你了。可你给我的感觉，始终是冷静的、有距离的。我看不到一点你喜欢我的迹象。那天晚上，你约我吃饭，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有点不一样了，可你还是只想着去酒店。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，我不想再那样了。”
“对不起。是我太迟钝了。我以为……是你不愿意。”
“我不愿意什么？”
“不愿意跟我有除了身体以外的牵扯。你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，不要感情。我怕越界了，你会觉得我麻烦，然后离开。”
康宁吸了吸鼻子，扯出一个笑。
“那我俩真是够蠢的。”
李泽铭也笑了，伸手把她拉进怀里。
“嗯，是挺蠢的。”
安静相拥片刻，康宁抬起头，眼睛还湿漉漉的。
“所以你现在是真的喜欢我？不是一时冲动？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李泽铭回答得干脆。
“不只是身体。是喜欢你这个人。聪明，独立，勇敢，有自己的世界。我想和你试试，以男女朋友的身份，正大光明地在一起。你愿意吗？”
“那如果试了之后发现不合适呢？”
“那就再调整。就像打官司，一审不行还有二审。但总得先起诉，才有胜诉的可能。”
“你把谈恋爱比作打官司？”康宁哭笑不得。
“对我来说，这已经是很高的规格了。我一般不打没把握的官司。”
气氛正温存，李泽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。
“对了，我有东西想给你。”
他松开她，起身去了书房。
几分钟后，他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白色盒子回来，递给康宁。
盒子打开，里面是一条手链。
极细的铂金链身，设计却充满巧思——几个精巧的几何模块环环相扣，在关节处缀着碎钻，只有在光线下转动，才会倏然闪出星点寒芒。
价格标签虽然被撕掉了，但康宁一眼就看出绝不便宜。
“给我的？”康宁故意调侃，“不会是你在国外批发了一箱，回来见人就发吧？”
李泽铭也不恼，指尖轻点手链衔接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刻印：“看这里。”
康宁凑近，才看清那是两个极细的花体字母“KN”——
既是品牌“Knight&Nocturne（骑士与夜曲）”的缩写，也恰好是康宁名字的拼音首字母。
“盒子里有购买凭证和品牌介绍，你可以查。全球限量两百条，这条编号是七十九。”
康宁翻出盒底的小卡片，果然如他所说。
李泽铭接过手链，为她戴上，大小分毫不差。
“当时买的时候，其实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给你。但就是觉得……很适合你。”
康宁靠回他肩上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手链。
“谢谢，很漂亮，我很喜欢。”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两人静静依偎片刻，李泽铭忽然开口：
“中午路知言说要给我接风，叶庭秋也在。你跟我一起去吧。”
康宁吓了一跳：“啊？这也太突然了吧？他们还不知道我们……”
“到时就知道了，给他们一个惊喜。”他语气理所当然。
“是惊吓还是惊喜还不好说呢。”康宁嘟囔。
叶庭秋要是知道她和李泽铭又搅和到一起了，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。
但她没再反对。
“那现在，”李泽铭凑近，“要不要先吃点早饭？”
康宁以为他说的是正经早饭，刚想点头说好，他温热的吻已经落了下来。
“李泽铭！”康宁含糊地抗议，“我还得收拾一下呢！”
“时间还早，”他在她唇边低语，“来得及。”
晨光越发透亮，在干净的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。
康宁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，便彻底投降。
先吃早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