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和尚嘴唇动了动。
不等他出声，南荣漓白已经松开手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多谢老住持的援手，答应您的事情，我一定不会忘记。”
老住持极轻的开口，“照顾好自己。”
只是除此之外，再多的事情，他也做不到了。
南荣漓白早已没了失控的模样，嫩白的小脸上笑意萦绕，整个人好像长大了不少。
他礼貌的颔首。
“您也是。”
旁边的侍卫催促出声，老住持转身上了马车。
直至此时，房间内的几人才反应过来。
奶嬷嬷第一个冲上前来，着急地看向已经上车的老住持。
“师父，您不管我们了么？”
“小国师不能离开，但我们几个身份卑微，想必殿下不会在意我等的去留。”
“只要您愿意帮忙求情，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！”
李公公从侍卫的胳膊上探出脑袋，连连点头。
“对对对，老住持您是出家人，出家人慈悲为怀，怎么能见死不救呢？”
一旁的夏玉和怜花已经跪下来，把头磕得砰砰作响。
“只要能离开这里，小女夏玉会终生感激您的恩德！当牛做马在所不辞！”
“小女怜花亦然！”
老住持被他们的动静吸引，示意马车先别启程，转眸看了过来。
李公公几人眼睛一亮，觉得有戏。
一旁的侍卫没有阻拦。
“不过是几个贱婢，若是老住持想要做个善人，想必殿下不会在意。”
小国师身份特殊，殿下不愿放人。
但是李公公和几个贱婢的死活，殿下估计根本不会看在眼中。
甚至不用回禀南荣邬泛，他就能做主放人。
几人听到了侍卫的话，激动得脸色发红。
唯有站在一旁的南荣漓白，自嘲的垂下头。
好像永远都是这样。
好运会随机降临在任何人身上。
唯独没有他。
他脊背绷得笔直，尽力忽视夏玉他们庆幸又嘲弄的目光，盘膝坐在营帐中。
老住持把一切尽收眼底。
他眼角的纹路因为笑意变得更加明显，摇头笑道：
“上一个被你们这般感激记挂的人，现在可正在你们旁边呢。”
“老衲没有这般福分，受不起诸位的牵挂。”
“你们几个就好好留在这里，承受自己应得的缘法吧。”
话落，在李公公等人惊愕的目光中，利落的撩下车帘。
“出发吧。”
车轮滚动的声响传来。
李公公他们视作救命稻草的人，眨眼便消失不见。
“怎么会这样？”
“和尚不是最善良的么？他为什么见死不救？”
“他能为了小国师与殿下讨价还价，为什么不能顺手救我们出去。”
几人崩溃地哭喊着。
守门的侍卫嫌弃他们吵闹，冷喝一声，重新关上营帐的门。
外面的亮光被隔绝开，营帐内幽暗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奶嬷嬷他们绝望的哭泣声显得越发清晰。
夏玉和怜花更是起了自戕的心。
屋子内乱作一团。
唯有端坐在一旁的南荣漓白，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松开，唇角微不可察的上翘几分。
真好。
都没走。
不知为何，他有点开心。
南荣漓白寂静无声地坐在那里。
他把袖中的匕首小心藏了藏。
既然能保住清白，南荣邬泛也没有要他命的打算，他自然没了自戕的理由。
南荣漓白轻轻松了一口气。
其实，他挺想活着的。
他还想出去看看。
去看看弟弟看到的世界，接触过的人。
感受一下被人保护的滋味儿。
南荣漓白心里又升起几分期待。
他视线看向外面，暗自琢磨南荣邬泛到底是什么打算。
还没等他想清楚，外面传来兵甲磕碰的声响。
壮汉操着粗鲁的嗓音骂骂咧咧。
随即，是重物落地的声音，还有女子低低的哀嚎声。
“靠，这样的货色，竟然还要老子十个军功值，你们是看老子好欺负不成？”
“这个死女人半死不活，躺在床上就像个死尸，老子要换人！”
他脚步重重踩在地上，拉开旁边的营帐，就要进去换人。
顿时，骂声连连。
里面正在忙活的大兵险些与他打起来。
这边的混乱引来了监军秦晔。
秦晔皮肤瓷白，头发用一根丝带简单束在身后，半眯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。
“闹什么闹？”
“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好，还如何为国出力。”
他嗓音清冷疏寒，负手而立，青衫被风浮动，整个人像是富贵堆中长成的小公子。
若是不清楚的人，很难发现他其实是个阉人。
壮汉名杨威，醉醺醺的抬起眼。
看到斥责他的是秦晔后，不满的皱起粗重的眉头。
他是军中新提拔的千户，靠着垒实的战功升迁，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。
闻言，不顾旁边人的阻拦，冷笑着开口。
“秦监军您没有下半身，自然没有这样的烦恼。”
“既然秦监军是殿下举荐的监军，这军中发生的事情，你也有责任处理。”
“不如你来说说，今日要如何办吧！”
此言一出，周围顿时安静无声。
秦晔气息阴沉了一瞬。
被当众嘲讽是无根之人，杨威还是第一个。
真是好胆量。
他眸光低垂，视线转向被扔在地上，烂布一样的女子，冷声开口。
“既然让杨千户不满，这女子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。”
“杀了吧。”
轻飘飘三个字，让地上高热不退的女子，惊恐的抬起头。
“不要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