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行至承脉河下游,水面渐宽,两岸的芦苇荡换成了连绵的丘陵,月光顺着山脊流淌,像给山镀了层银边。陈默将启明石握在手心,石头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,驱散了夜里的寒气——自浅滩遇袭后,这石头便总在暗处微微发烫,像在预警。
“方向盘的指针在转圈。”苏晓突然低呼,铜盘上的星轨图案乱成一团,指针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,在盘面上画着不规则的弧线,“是脉气紊乱了?还是……”
江宇俯身看向水面,平静的河面倒映着天空的星子,突然有颗“星”动了——不是天上的,是水底的,正顺着水流往船底靠近。“小心!”他一把将苏晓拉到身后,长刀出鞘时带起的劲风,竟在水面劈出一道细浪。
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船底传来剧烈的撞击,像是被什么重物撞了下。小石头没站稳,差点摔进水里,他扒着船舷往下看,只见一团黑影在船底翻涌,鳞片在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光。
“是淤脉虫!”小石头的声音发颤,“比上次在暗河见到的大十倍!”
那虫身粗如水桶,环节上的倒刺刮擦着船板,发出刺耳的“咯吱”声。陈默突然想起老者说的话,将启明石按在船底,白光透过木板渗下去,黑影立刻发出凄厉的嘶鸣,猛地沉入水底,搅起一团浑浊的泥沙。
“这虫子怕启明石的光。”苏晓稳住脉向盘,铜盘的指针突然指向左岸的一处山谷,“指针定了!脉源在那边!”
山谷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,拨开藤蔓时,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,空气里的脉气浓得像化不开的雾。陈默举着启明石往里走,光芒所及之处,岩壁上渗出晶莹的水珠,滴落时发出“叮咚”的脆响,竟与星种坪的钟声频率相同。
“听这水声。”江宇侧耳细听,水珠落在谷底的水潭里,回声层层叠叠,像无数人在低声说话,“是脉气在共鸣。”
水潭中央有块半露的石笋,顶端凝结着颗拳头大的水珠,水珠里裹着团淡淡的金光,像被困住的星子。陈默走近时,水珠突然炸开,金光化作无数光点,在潭面上组成一张网,网眼处隐约能看到十二星石的影子。
“这是脉源的核心!”苏晓的脉向盘突然飞起来,悬在水潭上方,铜盘的星轨与光点组成的网重合,发出“嗡”的共鸣,“书上说,天地脉气皆源于此,十二星石就是从这里散落到各地的!”
光点组成的网突然收缩,化作一道光柱直冲洞顶,岩壁上顿时显现出无数星纹,像幅立体的脉气流转图。陈默盯着图上的纹路,发现其中一段与蚀星会扰脉器上的扭曲纹路隐隐相似,只是更繁复、更有序。
“蚀星会的邪术,是从脉源偷来的?”他心头一沉,“他们把有序的脉气纹路打乱,就成了害人的邪术!”
江宇指着光柱中的一个漩涡状光点:“那是脉气的出口,十二星石就是从这里出去的。如果我没猜错,蚀星会想把邪术注入这里,让天下脉气都变成他们的武器。”
话音刚落,洞外突然传来藤蔓断裂的声音。雪羽雀从入口俯冲进来,翅膀上沾着血迹,对着众人急促地啾鸣——是蚀星会的人追来了!
陈默看向水潭中央的石笋,突然有了主意:“启明石是十二星石之一,说不定能堵住脉气出口!”他将石头抛向光柱中的旋涡,石头接触到光点的瞬间,竟化作一道光墙,将旋涡严严实实地堵住了。
岩壁上的星纹剧烈闪烁,像是在抗议,又像是在欢呼。苏晓的脉向盘“咔嗒”一声,指针稳稳指向光墙,铜盘上的星轨图案彻底清晰,再无一丝紊乱。
“成了!”苏晓喜道,“脉气被护住了!”
洞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,为首的黑影站在入口,声音阴冷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。既然你们不肯让开,就别怪我们连人带脉源一起毁了!”
江宇将众人护在身后,长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:“有我在,想动脉源,先踏过我的尸体。”
陈默望着水潭里的光墙,突然明白老者为何要将启明石交给他——这不是结束,是让他们站在脉源前,做最后一道防线。光墙的另一边,似乎传来远古的低语,像在诉说脉气的起源,也像在催促他们,守住这天地的根本。
雪羽雀落在陈默肩头,用头蹭着他的脸颊,像是在鼓劲。洞外的黑影越来越近,陈默握紧了腰间的软剑,知道这场仗,必须赢。
洞外的阴风卷着蚀星会成员的狞笑灌进来,为首的黑影举起骨杖,杖头镶嵌的黑色晶石突然爆发出邪气,撞在洞壁上,碎石飞溅。江宇挥刀格挡,火星在昏暗的洞里炸开,映出他紧绷的侧脸。
“守住光墙!”江宇嘶吼着,长刀与骨杖碰撞的震感顺着手臂蔓延,“陈默,这脉源比咱们想的更重要——一旦被邪气污染,天下的脉气都会跟着变质!”
陈默望着光墙,启明石化作的屏障正微微震颤,像被狂风吹的烛火。他突然想起老者临别时塞给他的锦囊,此刻拆开,里面竟是半块刻着星纹的玉佩,与光墙的纹路完美契合。“苏晓!脉向盘借我!”他大喊着,将玉佩按在脉向盘中央。
铜盘瞬间亮起,星轨纹路顺着玉佩流淌,与光墙连成一片。陈默举起脉向盘,对准黑影的骨杖:“邪不压正!”光柱从盘心射出,正撞在黑色晶石上,晶石发出一声脆响,竟裂开了细纹。
“不可能!”黑影目眦欲裂,催动更多邪气涌向光墙。雪羽雀突然振翅高飞,用身体撞向最密集的邪雾,羽毛飘落处,竟燃起金色的火焰——那是它用灵力点燃的最后防线。
“雀儿!”苏晓泪目惊呼,却见火焰中飞出无数火星,落在众人身上,像披了层铠甲。陈默感觉浑身力气暴涨,脉向盘的光柱越来越粗,江宇的长刀也泛起金光,一刀劈断了黑影的骨杖。
骨杖断裂的瞬间,光墙猛地向外扩张,将残余的邪气尽数弹开。黑影惨叫着被弹飞,撞在洞外的岩壁上,再没动静。
雪羽雀的火星渐渐熄灭,最后一片羽毛落在陈默手心,化作点点荧光,融入光墙。
江宇拄刀喘息,看着光墙重新变得稳固,岩壁的星纹流转着温润的光泽——那是脉气回归正常的迹象。苏晓捧着脉向盘,指尖抚过上面的裂痕(刚才硬抗邪气时崩的),轻声说:“它用自己换了咱们周全。”
陈默握紧手心的荧光,突然明白:守护从不是孤勇,是哪怕知道会牺牲,也愿意为“值得”二字燃尽自己。光墙后的脉源轻轻搏动,像天地的心跳,平稳而有力。
洞外的晨光透了进来,照在众人带伤的脸上,也照亮了岩壁新浮现的纹路——那是刚才一战留下的印记,像枚勋章,刻在了脉源的记忆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