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被夜风扯成凌乱的帘幕，砸在警车的挡风玻璃上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雨刮器不知疲倦地来回摆动，却始终刮不净窗外浓重的雾气，只能勉强撕开一道狭窄的视野。
陆队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尾灯。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像一头狡猾的夜兽，在湿滑的柏油路上左冲右突，几次险些撞上路边的护栏，却总能险之又险地稳住方向，和他们保持着百米左右的距离。
“陈曼，查清楚车牌了吗？”陆队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雨夜特有的沙哑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锐利。
副驾驶座上的陈曼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跳跃，屏幕的光映亮她紧绷的侧脸，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。“不行，车牌被遮挡了，而且这辆车的登记信息是套牌，车主信息是假的，根本查不到源头。”她咬着牙，调出路边监控的实时画面，画面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，“西郊这一带的监控覆盖率太低，前面三公里就是盘山公路，那里连路灯都没有。”
陆队猛地踩下油门，警车引擎发出一声闷吼，车身猛地往前窜了一截，和越野车的距离瞬间缩短了五十米。
越野车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紧逼，突然一个急转弯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，溅起的水花扑满了整个车窗。陈曼下意识地惊呼一声，手里的电脑差点脱手，陆队却早有预判，迅速打方向盘跟上，车轮在积水里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，稳稳咬住了对方的车尾。
“这家伙车技不错，”陆队冷笑一声，眼底闪过一丝凝重，“不是普通的小喽啰，应该是专业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越野车的后备箱突然打开，一个黑色的物体被猛地扔了出来。陈曼瞳孔骤缩，失声喊道：“是路障！”
陆队反应极快，猛地踩下刹车，同时猛打方向盘。警车轮胎抱死，在湿滑的路面上滑出数米远，堪堪避开那个翻滚着的路障。车身剧烈晃动，陈曼的额头狠狠撞在车窗上，疼得她眼前发黑。
就在这短暂的耽搁间，越野车再次提速，车头猛地扎进前方的浓雾里，尾灯的红光迅速变淡，眼看就要消失。
“追！”陆队低吼一声，松开刹车，再次踩下油门。
盘山公路蜿蜒曲折，一侧是陡峭的山壁，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，雨雾弥漫，能见度不足五米。越野车仗着对路况的熟悉，在弯道上肆意漂移，而警车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，不敢有丝毫大意。
陈曼揉着发疼的额头，强忍着眩晕，调出了盘山公路的地形图。“陆队，前面有个隧道，长约八百米，隧道里没有监控，而且出口连接着三条岔路，一旦让他进了隧道，我们就很难跟上了！”
陆队的目光沉了沉，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速度，又扫了一眼后视镜里逐渐模糊的尾灯，心里飞快地盘算着。他知道，对方是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，这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陷阱。
“陈曼，联系市局，让他们立刻封锁隧道出口的三条岔路，”陆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，“另外，把我们的位置共享给特警队，让他们派直升机支援，越快越好。”
“明白！”陈曼立刻拿起对讲机，开始和市局指挥中心联络。
就在这时，越野车突然减速，似乎在等待什么。陆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，他刚想提醒陈曼，就看到越野车的车顶探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。
“趴下！”陆队嘶吼一声，猛地打方向盘。
枪声几乎在同时响起，子弹擦着车顶飞过，打在旁边的山壁上，溅起一片碎石。
陈曼吓得心脏骤停，连忙蜷缩在副驾驶座下，手里的对讲机掉在地上，发出一阵刺啦的电流声。
陆队借着车身的掩护，迅速掏出腰间的配枪，探出半个身子，对着越野车的轮胎连开三枪。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雨夜的枪声格外沉闷，却带着致命的威慑力。越野车的左后胎应声爆裂，车身猛地一歪，差点撞上山壁。
越野车的速度骤降，车顶的枪口再次探出来，却因为车身的晃动，子弹打得歪歪扭扭。
陆队抓住机会，猛踩油门，警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，狠狠撞在越野车的车尾。
巨大的冲击力让两车同时剧烈震动，陈曼的头又撞在了座椅上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越野车的司机显然没想到陆队会这么拼，慌乱中猛地打方向盘，结果车身失控，狠狠撞在了山壁上，发出一声巨响。
陆队迅速刹住车，推开车门冲了下去，手里的枪稳稳对准了越野车的驾驶座。
雨还在下，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，混着额角的血珠一起滴在地上。
越野车的车门被撞得变了形，驾驶座上的人趴在方向盘上，一动不动，车顶的枪口也早已消失不见。
陆队小心翼翼地靠近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。雨雾弥漫的山林里，静得可怕，只有雨点砸在树叶上的声音，和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。
陈曼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，手里拿着对讲机，脸色苍白：“陆队，市局说……封锁岔路需要时间，直升机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才能到。”
陆队点点头，刚想弯腰去拉越野车的车门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。
那脚步声很轻，几乎被雨声掩盖，却精准地落在了他的听觉里。
他猛地回头，枪口对准了身后的雾气。
雨雾中，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出，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，伞檐压得很低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，和一双在雨雾中闪着寒光的眼睛。
“陆队，别来无恙啊。”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，却透着彻骨的寒意。
陆队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握着枪的手猛地一紧。
这个声音，他太熟悉了。
是那个销声匿迹了三年的男人——曾经的刑侦支队副队长，秦峰。
陈曼也认出了来人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，握紧了手里的对讲机。
雨丝顺着伞檐滴落，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。
秦峰缓缓抬起头，伞檐下的脸露出全貌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我等这一天，等了三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