抢救室的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,终于灭了。
傅聿深的手还被裴星冉握着,指节因为长时间紧绷泛着青白。他看着医生摘下口罩,快步迎上去,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得多:“怎么样?”
“暂时保住了性命,但颅内出血还没控制住,能不能醒要看今晚的情况。”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,递过病危通知书,“家属签字吧,另外……”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病人送过来的时候,口袋里有个这个,不像医院的东西。”
一枚银色的徽章落在傅聿深手心,比硬币略大,上面刻着交错的镰刀和权杖——那是顾家的族徽,边角还沾着点干涸的暗红,像没擦干净的血。
裴星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,指尖不经意碰到傅聿深的手背,一股尖锐的寒意突然扎进傅聿深脑子里。他猛地回头,正撞见她眼里的惊恐:“这是……顾家的东西?”
【接收接触者情绪:惊恐(强度60%)、不安(强度40%)、联想(强度30%)。】
系统的提示音冷不丁响起,傅聿深攥紧徽章,把病危通知书塞进林舟手里:“签字,安排特护,24小时盯着,少一根头发唯你是问。”
“傅总放心。”林舟刚接过笔,就被傅聿深拽到一边,“查这个徽章的来源,还有送医生来医院的人,我要所有信息,半小时内给我。”
裴星冉站在原地没动,直到傅聿深回头牵她的手,才发现她的指尖全是凉的:“顾家上周就彻底倒了,族徽怎么会在医生口袋里?是有人故意放的?”
“别瞎猜。”傅聿深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焐着,掌心的温度却压不住裴星冉传过来的不安,“先送你回去,这里有我。”
车开出医院停车场时,傅聿深扫了眼后视镜。一辆黑色的奔驰跟在后面,车窗贴了最深的膜,连驾驶座的人影都看不清。他不动声色地打了把方向,拐进一条狭窄的单行道,再看后视镜时,那辆车居然也跟了进来。
“系好安全带。”傅聿深的声音沉下来,脚下轻轻踩了脚油门。
裴星冉刚扣好安全带,就感觉车身猛地加速,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。她攥着扶手看向后视镜,那辆奔驰也跟着加速,车头几乎要贴上来:“傅聿深,我们被跟踪了!”
“坐稳了。”傅聿深打了个急转弯,车子擦着墙根滑过去,后座的文件袋掉在地上,哗啦一声散了一地。他余光瞥见奔驰的车头歪了一下,趁机踩足油门冲过路口,在红绿灯变灯的最后一秒闯了过去。
等甩脱那辆车,把车停在裴星冉公寓楼下时,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。傅聿深解开安全带,转身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,指尖碰到她的脸颊,又是一阵清晰的担忧涌过来。
“上去吧,锁好门,不管谁敲门都别开。”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耳垂,那是她紧张时会不自觉捏的地方,“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。”
裴星冉抓住他的手腕,不让他走:“跟踪我们的人是谁?和顾家有关?还是和那个医生有关?”她的眼睛盯着他,带着股不弄明白不罢休的韧劲,“你别想一个人扛着,上次你躲着我,结果差点在书房晕过去,忘了?”
傅聿深的喉结动了动。上次他因为低血糖在书房栽倒,是裴星冉撬了他的备用钥匙冲进来,抱着他的头喂他喝葡萄糖水。那时候他还没解锁情绪共享,却也能从她发抖的指尖感受到慌乱。
“是共济会。”他终是松了口,声音压得很低,“顾家倒得太急,触及了他们的利益,现在他们开始查我们了。”
“共济会?”裴星冉的眉头皱得更紧,“就是那个控制着大半个商界资源的秘密组织?”她之前做财经记者时,曾听前辈提过这个名字,说是只闻其名,没人见过核心成员。
傅聿深点头,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顾家徽章:“这不是医生自己的东西,是共济会放的,意思是‘下一个就是你’。”他把徽章塞进她手里,“你拿着,要是有人找你要这个,立刻给我打电话。”
裴星冉攥着徽章,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发疼:“他们为什么要查我?我和顾家又没关系。”
“因为你在我身边。”傅聿深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背,“共济会做事,从来都是斩草除根。他们觉得你是我的软肋,所以先从你这边下手。”
这话刚说完,傅聿深的手机就响了,是林舟打来的。他接起电话,脸色越来越沉,挂了电话后,拉起裴星冉就往楼上走:“来不及了,他们已经找到你公寓了。”
裴星冉刚反应过来,就听到楼下传来敲门声,不是轻叩,是重重的砸门,带着蛮横的力道。傅聿深把她推进卧室,指了指衣柜:“进去,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?”裴星冉抓住他的胳膊,眼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放心,我应付得了。”傅聿深揉了揉她的头发,转身走到客厅,刚打开门,就有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闯了进来,为首的人手里拿着一张照片,正是裴星冉。
“傅总,我们找裴小姐谈点事。”男人的声音没有温度,眼神像扫描仪一样扫过客厅。
“她不在。”傅聿深往门口一站,挡住他们的去路,“有什么事跟我说。”
“傅总这是要护着她?”男人冷笑一声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,扔在茶几上,“顾家的下场,傅总不会忘了吧?识相的话,把人交出来,不然……”
信封里掉出一叠照片,全是裴星冉的行踪,从她早上出门买姜茶,到昨天在医院走廊等他,每一个画面都拍得清清楚楚。傅聿深的指尖捏紧,指节泛白,一股冰冷的恶意从那两个男人身上传过来——不是情绪共享,是纯粹的杀气。
“不然怎么样?”傅聿深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共济会的规矩,是不碰无关的人。裴星冉和顾家的事没关系,你们越界了。”
为首的男人脸色变了变,显然没想到傅聿深会直接点出共济会的名字。他刚想说话,傅聿深的手机又响了,这次是个陌生号码。傅聿深接起电话,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傅小子,别给脸不要脸。顾家的事,你插了手,裴星冉是你的人,自然也算一份。限你明天中午之前,带她来见我,否则,你父母的车祸真相,就永远烂在地里。”
“你是谁?”傅聿深的身体猛地一僵,父母的车祸是他心里最痛的刺,十年了,他找了无数线索,都没能摸到真相的边。
“我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。”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一声,“明天中午十二点,西郊废弃工厂,只许你带裴星冉来,多一个人,就别想听到一个字。”
电话挂了,傅聿深还握着手机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抖。卧室里的裴星冉听得清清楚楚,她推开门走出来,脸色虽然白,却很坚定:“我跟你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傅聿深想都没想就拒绝,“他们是冲我来的,你去了太危险。”
“危险我也要去。”裴星冉走到他身边,拿起茶几上的照片,“他们已经盯上我了,就算我不去,他们也不会放过我。而且,你父母的车祸真相,你不能放弃。”她顿了顿,伸手握住他的手,“我们说好的,一起面对,你忘了?”
【接收接触者情绪:坚定(强度70%)、担忧(强度30%)、信任(强度80%)。】
系统的提示音像暖流一样涌过,傅聿深看着她眼里的信任,心里的坚硬瞬间软了下来。他反手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:“好,一起去。但你要答应我,到了那里,不管发生什么,都要跟在我身边,不许乱跑。”
那两个西装男人见他们达成一致,没再说话,转身走了。门关上的瞬间,裴星冉突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翻出一张照片:“傅聿深,你看这个。”
照片是她昨天在医院走廊拍的,本来是想拍抢救室的灯,没想到背景里有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,手里拿着一个和顾家徽章很像的东西。傅聿深放大照片,仔细一看,男人风衣的领口处,有一个极小的刺绣图案——和他十年前在父母车祸现场捡到的那个碎布上的图案,一模一样。
“这个图案,我见过。”傅聿深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当年车祸现场,我在爸爸的车里捡到过一块碎布,上面就是这个图案。”
裴星冉的眼睛亮了:“这么说,你父母的车祸,和共济会有关?那个医生,说不定也知道什么,所以才会被他们盯上。”
傅聿深没说话,拿出手机给林舟打了个电话:“查西郊废弃工厂的所有监控,还有那个医生的背景,重点查他十年前有没有和共济会的人接触过。另外,给我准备两件防弹衣,明天早上送到我公寓。”
挂了电话,他看着裴星冉,伸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:“今晚别睡了,我们整理一下线索。”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,上面记着十年前车祸的所有细节,还有顾家倒台前后的可疑之处。
裴星冉凑过来,指着笔记本上的一个名字:“这个人,我采访过。”名字后面画着个圈,是顾家的财务总监,“他上个月突然辞职,去了国外,我当时觉得奇怪,现在想来,可能是知道了什么,提前跑路了。”
“林舟已经去查他了。”傅聿深把笔记本递给她,“你再看看,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。”
两人凑在灯下看了整整一夜,窗外的天快亮时,裴星冉突然指着一页纸:“你看这里,十年前你父母车祸那天,刚好是顾家和共济会合作项目签约的日子。”
傅聿深的瞳孔猛地收缩。他一直以为父母的车祸是意外,现在看来,根本就是早有预谋。顾家不过是共济会的棋子,而他的父母,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,才被灭口。
“咚咚咚。”敲门声响起,是林舟送防弹衣来了。傅聿深打开门,林舟脸色凝重地走进来:“傅总,查到了。那个医生十年前是共济会的专属医生,后来因为泄露了他们的机密,被追杀,才躲到了南城。还有西郊废弃工厂,十年前是顾家的地盘,后来被共济会接手了,里面没有任何监控,是个陷阱。”
“我知道是陷阱。”傅聿深接过防弹衣,递给裴星冉一件,“他们想让我们去,我们就去。不过,不能按他们的规矩来。”他转头看向林舟,“你带两个人,伪装成工人,提前潜伏在工厂周围,一旦有情况,立刻动手。”
“傅总,太危险了,要不我替你去?”林舟急了,“共济会的人手段狠辣,万一他们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傅聿深打断他,“他们要的是我和裴星冉,别人去没用。”他拍了拍林舟的肩膀,“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吃完早饭,傅聿深带着裴星冉往西郊去。车开出市区,裴星冉突然握住他的手:“傅聿深,我有点怕。”
傅聿深侧头看她,她的脸色有些白,却还是强装镇定。他把车停在路边,解开安全带,伸手抱住她: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里的恐惧,像小锤子一样轻轻砸着他的心脏,“等这件事结束,我们就去瑞士,那里有最好的滑雪场,我带你去玩。”
裴星冉埋在他怀里,点了点头,声音带着点鼻音:“说话算话。”
“算话。”傅聿深揉了揉她的头发,重新发动车子。
西郊废弃工厂一片荒凉,生锈的铁门紧闭着,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。傅聿深带着裴星冉下车,刚走到门口,铁门就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里面漆黑一片,只能看到远处有一点微光。
“傅总,裴小姐,里面请。”一个声音从黑暗里传来。
傅聿深握紧裴星冉的手,一步步往里走。走到微光处,才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,背对着他们,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的徽章——正是顾家的族徽。
“你是谁?”傅聿深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老人慢慢转过身,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疤痕,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。他看着傅聿深,笑了笑:“我是你父亲的老朋友,也是当年送他上路的人。”
傅聿深的身体猛地一震,伸手就想冲过去,却被裴星冉拉住。他回头看她,她眼里满是焦急,一股强烈的不安涌过来——她察觉到了周围的杀气。
“别急啊,傅小子。”老人拍了拍手,周围突然亮起灯,十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围了过来,手里都拿着枪,“我话还没说完呢。你父母的车祸,确实是我安排的,谁让他们想揭发共济会的秘密呢。还有那个医生,他知道的太多了,本来想让他永远闭嘴,没想到被你找到了。”
“秘密是什么?”傅聿深的声音发颤,手心全是汗。
“秘密就是……”老人刚想说什么,突然脸色一变,猛地咳嗽起来。他从口袋里掏出药瓶,想倒出药片,却手一抖,药瓶掉在了地上。
就在这时,裴星冉突然指着老人的脖子:“傅聿深,你看他的项链!”
傅聿深抬头一看,老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,上面刻着的图案,和他十年前捡到的碎布上的图案一模一样。更重要的是,那个吊坠,他在裴星冉的爷爷留给她的遗物里,也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!
“你和裴星冉的爷爷是什么关系?”傅聿深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老人看到裴星冉,脸色突然变得狰狞:“原来你是裴老头的孙女!好,好,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!当年裴老头坏了共济会的大事,现在他的孙女落在我手里,也算报仇了!”
他刚说完,就挥手示意手下动手。就在这时,外面突然传来枪声,林舟带着人冲了进来:“傅总,快走!”
混乱中,一颗子弹朝着裴星冉飞来。傅聿深想都没想,就把她推到一边,自己挡了上去。子弹打在防弹衣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他闷哼一声,倒在地上。
“傅聿深!”裴星冉尖叫着扑过去,抱住他。
老人见情况不对,想坐着轮椅逃跑,却被裴星冉一把抓住。她看着老人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:“我爷爷当年到底怎么死的?”
老人冷笑一声,突然从轮椅下拿出一把匕首,刺向裴星冉。傅聿深猛地爬起来,抱住裴星冉往旁边一滚,匕首刺在了地上。他反手一拳打在老人脸上,老人倒在地上,昏了过去。
枪声越来越近,林舟跑过来说:“傅总,警察来了,我们快走!”
傅聿深抱起裴星冉,往外面跑。跑到门口时,裴星冉突然回头,看到老人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,然后,一枚炸弹的倒计时器亮了起来——还有十秒。
“快跑!”傅聿深抱着裴星冉,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冲。
一声巨响传来,废弃工厂被炸成了废墟。傅聿深抱着裴星冉滚到路边,身上沾满了灰尘。他抬起头,看着裴星冉,笑了笑:“没事了。”
裴星冉看着他,眼泪突然掉了下来。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,全是血——防弹衣虽然挡住了子弹,却没挡住爆炸的碎片。
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,傅聿深靠在裴星冉怀里,意识渐渐模糊。他最后听到的,是裴星冉带着哭腔的声音:“傅聿深,你别睡!我们还要去瑞士滑雪呢!”
还有系统冰冷的提示音:【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下降,情绪共享功能临时升级……检测到接触者强烈执念,触发救赎机制……】
等傅聿深再次睁开眼时,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裴星冉趴在床边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那枚顾家的徽章。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,她猛地醒过来,眼里满是惊喜:“你醒了!”
“嗯。”傅聿深笑了笑,“老人呢?”
“被炸死了,不过我们在他的轮椅里找到了一个U盘,里面有共济会的秘密。”裴星冉拿出一个U盘,“警察已经根据里面的信息,开始调查共济会了。”
傅聿深接过U盘,刚想说话,就看到林舟走进来,脸色凝重:“傅总,不好了。我们查到,裴小姐的爷爷,当年是共济会的叛徒,他手里有一份更重要的秘密文件,现在共济会的人,正在找这份文件,还有裴小姐。”
裴星冉的脸色瞬间白了。傅聿深握住她的手,眼神坚定:“别怕,有我在。不管他们要找什么,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只是他不知道,那份秘密文件,就藏在裴星冉爷爷留给她的那枚吊坠里。而此刻,窗外的一辆黑色轿车里,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,正拿着望远镜,盯着病房里的裴星冉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