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腊使者带来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,一股来自更北方的凛冽寒意,便已迫近幽州。金国使团,以祝贺梁山“大破辽军,光复幽州”为名,抵达了这座刚刚易主的北方雄城。
这支使团规模不大,仅二十余人,却个个精悍,眼神中带着草原狼群般的野性与倨傲。为首的正是金国重臣,精通汉文、创立女真文字的完颜希尹。
他们骑着高头骏马,穿着皮毛服饰,穿行在幽州街道上,对两旁虽经战火却难掩昔日繁华的街景评头论足,目光中既有审视,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。
幽州帅府,气氛比迎接方腊使者时更为凝重。陈霄下令以最高规格,但也是最森严的戒备接待。元帅府正堂,甲士林立,矛戟如林,冰冷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。
陈霄端坐主位,并未穿戎装,而是一身玄色常服,更显沉稳。林冲、关胜分立左右,如同门神。更引人注目的是,新降的辽将兀颜光,也身着“新华”军服,站在武将班列之中,面色复杂地看着来自故国敌邦的使者。
完颜希尹一行人昂然而入,对堂内肃杀的气氛恍若未觉。
他身材不算高大,但步履沉稳,目光开阖间精光四射,先行了个女真礼节,随后用流利的汉语说道:“大金国使臣完颜希尹,奉我国皇帝之命,特来祝贺陈执政率‘新华’义师,大破辽军,克复幽州故土!辽主无道,此乃天助执政成功!”
话语看似客气,却将梁山定位为“义师”,将光复幽州说成是“天助”,隐隐有种居高临下的评判意味。
陈霄面色平静,抬手示意:“贵使远来辛苦,请坐。不知金主除了祝贺,还有何见教?”
完颜希尹也不客气,落座后,直接切入主题,语气变得强硬起来:“陈执政快人快语,本使亦不绕弯子。如今赵宋昏聩,天下崩乱,正是英雄并起之时。我大金皇帝有意与‘新华’共分宋土,结为盟好,永息干戈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堂上众将,一字一句地抛出方案:“以黄河为界,河北、河东、陕西,乃至旧辽南京道之地,尽归我大金;黄河以南,则由‘新华’取之。如此,两家划界而治,各安其土,岂非美事?”
此言一出,堂上温度骤降!
“放肆!”关胜第一个按捺不住,丹凤眼圆睁,手按青龙偃月刀刀柄,上前一步,声如雷霆,
“幽云之地,本就是我汉家山河,百年前被辽窃据,今日我‘新华’将士浴血收复,何时成了你金国的地盘?还敢妄图黄河为界,侵我河北河东?痴心妄想!”
林冲虽未出声,但紧握的拳头和冰冷的目光,已表明了他的态度。
兀颜光更是脸色铁青,作为曾经的辽国大将,听到金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瓜分原本属于辽、现已被“新华”收复的土地,心中涌起一股屈辱与愤怒。
完颜希尹对关胜的怒斥并不意外,反而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:“关将军何必动怒?天下疆土,自古强者居之。赵宋无能,守不住这万里江山。我大金铁骑,横扫辽国,势不可挡。如今愿与‘新华’平分,已是看在执政枭雄之姿的份上,给出的最大诚意。莫非……执政以为,凭尔等之力,能同时抗衡我大金与南方未平的诸多势力吗?” 话语中威胁之意,溢于言表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霄身上。
陈霄缓缓站起身,他身材不算特别魁梧,但此刻立于堂上,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严。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完颜希尹,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,让久经沙场的完颜希尹也感到一丝压力。
“贵使此言,大谬不然。”陈霄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
“华夏之土,绵延万里,乃我先民筚路蓝缕、开辟经营而来,一寸山河一寸血!无论幽云、河北、河东,乃至江南、岭南,皆是我华夏不可分割之疆域!其上的亿万百姓,皆是我之同胞手足!”
他向前迈出一步,气势陡增:“赵宋无道,失其鹿,天下共逐之。我‘新华’起兵,乃为吊民伐罪,重塑乾坤,解民倒悬,复我汉家河山之完整!此乃我华夏内部之事,何须外族置喙,又何来与尔等‘共分’之理?”
陈霄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金铁交鸣,掷地有声:“尔等听着!回去告诉金国国主:华夏之土,寸尺不让!凡我汉家旧疆,必一一光复!尔等若安分守己,或可相安无事;若敢觊觎南侵,纵是千里之外,亦必诛之!勿谓言之不预!”
“好!说得好!”关胜、林冲等将领齐声喝彩,声震屋瓦。堂内甲士也受此感染,手中兵刃顿地,发出整齐的轰鸣,杀气盈霄!
完颜希尹脸色彻底阴沉下来,他没想到陈霄如此强硬,丝毫不给转圜余地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怒火,阴恻恻地道:“陈执政好大的口气!只望他日兵临城下之时,莫要后悔今日之言!告辞!” 说罢,袖袍一甩,带着使团成员,悻悻而去。
“执政,金虏狼子野心,昭然若揭!”关胜抱拳道,“末将请令,加强北疆防务,以防不测!”
陈霄点头,目光冷峻:“传令北路军各要塞,提高戒备,加固城防,多备守城器械。另,命雷震加快火药、炮弹生产,优先保障北线。金人,亡我之心不死啊!”
然而,就在金国使团离开幽州的第二天,一名“幽云骑射营”的什长,急匆匆找到正在整训部队的兀颜光,又由兀颜光领着,秘密求见了陈霄。
这名什长原是兀颜光的亲兵,他惶恐地禀报:金国使团中一名通译,昨日曾悄悄找到他和其他几名原辽军降卒,许以重金高官,试图策反他们,让他们在关键时刻作为内应,并许诺事成之后,让他们在“大金国”内继续统领旧部!
这名什长感念“新华”不杀之恩及同等救治伤员之德,严词拒绝后,思前想后,决定立刻上报。
金国不仅在外交上施压,更是将黑手直接伸向了梁山军内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