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迁密报中关于王庆与金国人接触的消息,如同在幽州帅府内投下了一颗石子,虽未掀起惊涛骇浪,却让水面下的暗流更加汹涌。
陈霄并未立刻声张,只与吴用、朱武等寥寥数人密议后,便加强了对外情报的监控,尤其是对北边金国和西边王庆动向的侦察。
几日后,一场小范围的核心军事会议在帅府的密室中召开,与会者仅有陈霄、林冲、关胜、吴用、朱武五人。炭火盆噼啪作响,映照着众人凝重的面孔。
“王庆勾结金虏,其心可诛!”关胜首先开口,丹凤眼中寒光凛冽,手按青龙偃月刀刀柄,“此等首鼠两端、卖国求荣之辈,留之必成大患!不如即刻发兵,先平淮西!”
林冲较为持重,沉吟道:“关将军所言甚是。然我军主力正用于北伐东京,若分兵西进,恐力有未逮,且易被东京守军与王庆夹击。田虎在侧,亦不得不防。”
吴用轻摇羽扇,接口道:“林教头所虑极是。田虎、王庆,皆豺狼之性,畏威而不怀德。彼等此时归附,无非是惧我兵锋,欲借我之名行割据之实。一旦我军受挫,或利字当前,彼等必反咬一口。王庆勾结金国,便是明证。”
陈霄静听众人意见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最终沉声道:“诸位兄弟所言,皆切中要害。田虎、王庆,确是不可信任的枭雄。然,当此之时,我‘新华’首要之敌,仍是盘踞东京的赵宋正统。若急于清理门户,四面树敌,反堕其彀中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,目光锐利如刀:“故,对田、王二人,既定策略不变,虚与委蛇,暂加羁縻。可默认其所谓‘暂领原职’,甚至可许以空头官爵,使其与残余宋军、乃至与方腊相互牵制。待我克定中原,挟大势以临之,彼时,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,即便要战,亦是以石击卵!”
“执政高见!”吴用、朱武齐声道,深以为然。林冲、关胜也缓缓点头,认为这是当前最稳妥的战略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一名信使风尘仆仆地被引了进来,乃是西路军鲁智深派来的。
“报!执政,诸位将军!鲁智深将军禀报,太原城经我军连日猛攻,并动用火炮轰击,城墙已破数目,破城在即!然守将张孝纯极其顽固,知城不可守,竟下令焚烧府库、粮仓,并驱赶百姓上城助守,负隅顽抗,我军攻势受阻,伤亡增加!”
众人闻言,皆面露怒色。张孝纯此举,无疑是穷途末路的疯狂,欲与太原城共存亡,并拉满城百姓垫背。
“张孝纯愚忠至此,实不可救药!”林冲狠声道。
陈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,随即化为决断:“传令鲁智深、武松,全力攻城,尽量减少百姓伤亡。破城之后,首恶张孝纯若降,可囚之公审;若顽抗,格杀勿论!同时,传我命令……”
他目光转向朱武:“即刻从各军、各地方抽调精干文员、宣讲队员、军法士卒,组建‘敌后工作队’,由朱武兄弟你全权统筹!工作队需随大军行动,一旦城池攻克,立即接管政务,清点府库(若有剩余),清算顽抗恶霸,安抚流散百姓,并迅速推行我《梁山土地暂行条例》及各项新政!我们要的不仅是地盘,更是人心!绝不能让张孝纯这等疯狂之举,毁掉我们收复之地的根基!”
“朱武领命!”朱武肃然应道,深知责任重大。
处理完西路军事宜,陈霄决定不再拖延,正式接见方腊使者,给予明确答复。
还是在那个议事厅,但此次只有陈霄、吴用及数名近卫在场。方腊使者依旧保持着那份文士的倨傲,但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。
“贵使前日所提‘划江而治’之议,”陈霄开门见山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陈某深思熟虑,以为不妥。”
使者眉头微皱:“哦?陈执政有何高见?”
“天无二日,土无二王。”
陈霄缓缓说道,声音不大,却字字千钧,回荡在厅中,“华夏大地,自古以来便是完整一体,岂容割裂?江南虽远,亦是我华夏不可分割之疆土,亿万汉家儿女栖息之所。圣公在江南举事,反抗赵宋暴政,其志可嘉。然,若欲裂土分疆,自立为王,则是逆天而行,背离华夏大一统之正道!我‘新华’吊民伐罪,志在重塑乾坤,一统华夏,还天下一个清平世界。江南,迟早要归于王化,此乃大势所趋。”
他目光如炬,直视使者:“请贵使回报圣公,若愿弃暗投明,率土来归,陈某必不负功臣,许以高位厚禄,共保百姓安康。若执意割据……”陈霄顿了顿,虽未明言,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。
方腊使者脸色变了几变,显然没料到陈霄如此强硬直接,丝毫转圜余地都无。
他强自镇定,拱了拱手:“执政之言,在下必当一字不差,回禀圣公。告辞!” 说罢,转身离去,背影显得有些仓促。
看着使者离去,吴用低声道:“执政,如此回复,与方腊之战,恐难避免矣。”
陈霄负手而立,望向南方,目光深邃:“迟早之事。方腊非田虎、王庆之流,其志不小,亦有根基。统一之战,江南必有一场硬仗。然,当务之急,仍是中原!先定东京,则天下震惶,届时携雷霆之势南下,或可事半功倍。”
方腊使者带着满腔愤懑和挫败感,离开了幽州城。
然而,他并未直接南下,而是在进入宋境后,绕道前往一处偏僻的驿站。
是夜,一名戴着斗笠、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悄然潜入驿站,与方腊使者密室相谈直至天明。
戴宗麾下的得力探哨远远监视,虽未能听清谈话内容,却清晰地看到,那黑衣人腰间露出一块非普通民用的、刻有奇异花纹的铜牌——那样式,像极了东京皇城司高级探子的标识!
方腊与东京之间,似乎也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勾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