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搜查清水庵?”
陈序眉头一拧。哑婆已死,张王氏被擒,清风会的这个联络点按理说已经暴露并废弃,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另一批人马去冒险搜查?他们在找什么?是哑婆可能藏起来的其他东西,还是……他们并不知道哑婆已死,仍在执行某项既定任务?
这批人身份不明,行事诡秘,这让陈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。似乎除了清风会和官府,还有第三股势力在暗中活动?
他压下心中的疑虑,将此事暂且记下,准备稍后一并告知沈墨。
酉时三刻,陈序准时出现在了皇城司那处隐秘据点。
内堂烛火依旧,沈墨坐在书案后,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更显冷硬。他没有寒暄,直接切入主题。
“钱塘的事,做的不错。”沈墨开口,语气平淡,听不出褒贬,“挫败清风会掌控漕帮的图谋,等于斩断了他们一条重要的运输线。陛下若知,亦会欣慰。”
“份内之事。”陈序拱手,随即将漕帮之行的详细经过,包括石惊涛的供述、哑婆的身份疑点、截获的密信内容,以及那幅诡异的“波涛巨眼”图案,都一一禀报。最后,他也提到了返回临安后,关于清水庵被不明势力搜查的消息。
沈墨静静地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当听到“波涛巨眼”图案时,他敲击的动作微微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厉芒。
“那个图案,你确定与清风会符号同源?”沈墨沉声问道。
“确定。”陈序点头,“核心的螺旋纹路几乎一致,只是外廓和意境截然不同,显得更为古老和……邪异。”
沈墨沉默片刻,没有对此图案多做解释,转而问道:“周彦对你此次立功,态度如何?”
“府尹大人表面褒奖有加,亲自出迎,并表示要上奏请功。”陈序如实回答,“但下官感觉,其态度似乎过于热情,隐隐有些……不对劲。”
“哼。”沈墨冷哼一声,“他自然该‘热情’。漕帮稳住了,运河这条线就没那么容易被别人捏住,对他而言,也算是去了块心病。”
陈序心中一动,沈墨这话,似乎暗示周彦与漕帮之事并非毫无关联,甚至可能知道清风会的图谋?
沈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,话锋一转:“经此一事,你在临安的威望足以服众。周彦是个聪明人,知道接下来该如何‘倚重’你。”
果然,第二天一早,陈序刚到府衙,周彦便再次召见。
这一次,是在周彦处理核心公务的书房,气氛比在府衙门口更加正式和……亲近。
“陈推官,坐。”周彦笑容可掬,亲手给他倒了杯茶,“昨日仓促,未尽详谈。你此次立下大功,本官思来想去,觉得理应让你承担更重的担子。”
他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公文,推到陈序面前。
“这是本官的授权手令。从即日起,临安府下辖所有涉及刑狱缉捕、治安巡防、城禁盘查之事,皆由你统一协理、先行决断!一应人员调配,三班衙役、巡城兵丁,若有需要,你可凭此手令直接调动,事后再行报备即可!”
陈序心中一震!这份权力可就大了!等于是将临安府的司法和治安核心权力,大部分下放到了他的手中!这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推官的职权范围!
“府尹大人,这……下官资历尚浅,恐难当此重任……”陈序做出适当的谦逊。
“诶,能者多劳嘛!”周彦摆手打断他,语气不容置疑,“你的能力,本官看在眼里,满朝文武也即将知晓。临安府需要你这样敢作敢为、能破大案的干才!不必推辞,放手去做!本官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!”
话说得漂亮,但陈序明白,这既是重用,也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,更是将他与临安府的治安彻底捆绑。若日后出事,他首当其冲。
但,这也是他目前需要的——更大的平台,更多的资源,才能更好地调查清风会,布局应对。
“既然如此,下官……遵命!定当竭尽全力,维护临安安宁,不负大人信任!”陈序起身,郑重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手令。
“好!好!”周彦满意地抚须微笑。
权力交接,在看似和谐的气氛中完成。
当陈序拿着这份手令走出周彦书房时,他在临安府的地位已然不同。消息迅速传开,府衙上下看他的眼神,敬畏之中更添了几分讨好与依附。
回到阔别数日的值房,案头堆积的公文已分门别类整理好。陈序坐下,开始翻阅。如今,他能调动的资源、能查看的卷宗、能过问的案件,范围扩大了数倍不止。
他首先调阅了所有近期与“失踪”、“不明身份死亡”以及涉及“苗疆”、“特殊符号”相关的卷宗。同时,他也开始梳理临安城的防务布控图,思考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,织就一张针对清风会和其他潜在威胁的大网。
忙碌之中,他并未忘记清水庵的蹊跷。
“杜衡,”他唤来老部下,“挑选几个绝对机灵可靠的生面孔,不要用府衙的人,通过漕帮或者七娘的渠道,去钱塘清水庵附近暗中查访,看看那批搜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,务必小心,不要暴露。”
“明白!”杜衡领命而去。
陈序靠在椅背上,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赋予他巨大权力的手令。权力在手,固然方便行事,但也意味着更重的责任和更凶险的明枪暗箭。
他有一种预感,临安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,更大的暗流,正在他手握重权的这一刻,开始加速涌动。而那批搜查清水庵的神秘人,或许就是这暗流涌起的第一个信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