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沙王城的夜,被浣花溪的水汽浸得温润。一轮满月挂在玉琮形的城楼上,清辉洒在祭祀区的青铜建筑群上,让那些镌刻着神鸟、鱼纹的器物,在夜色里透着几分肃穆。子时刚过,负责祭祀区夜间巡逻的武士阿蛮,攥着腰间的青铜短刀,踩着光滑的青石板路往前走,靴底与石板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祭祀殿是王城的核心重地,殿内陈列着数十副从三星堆运来的青铜面具,皆是金沙国的镇国之宝。这些面具有的纵目突出,有的嘴角上扬带着神秘笑意,眼窝和纹路间还残留着当年祭祀时涂抹的朱砂,平日里在日光下看,尽显古蜀先民的精湛工艺。阿蛮巡逻了两年,早已看惯了这些面具的模样,可今晚踏入祭祀殿范围,却莫名觉得浑身发紧,连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。
“不过是夜风太凉罢了。”阿蛮抬手裹了裹身上的麻布短褂,给自己壮胆。可他刚走到祭祀殿门口,殿内突然传来“咔啦——”一声脆响,像是青铜面具从展架上滑落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祭祀殿的大门傍晚就上了两道铜锁,钥匙分别由大祭司和王城卫队长保管,绝不可能有人擅自闯入。阿蛮的心猛地一沉,握紧短刀的手沁出了冷汗,他对着殿内大喝一声:“何人在此喧哗?速速现身!”
殿内没有回应,只有风穿过雕花窗棂的呜咽声,混着远处浣花溪的流水声。阿蛮咬了咬牙,举着手里的火把凑近门缝,借着跳动的火光,他看到殿内原本整齐摆放在木质展架上的青铜面具,竟有大半翻落在地,倒扣在冰凉的地面上。
“难道是展架朽坏了?”他嘀咕着,掏出腰间的备用钥匙,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铜锁,轻轻推开了殿门。
这一推,让阿蛮瞬间僵在原地,手里的火把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火星溅起,很快便熄灭在潮湿的地面上。
殿内,那些倒扣的青铜面具,不知何时竟全都立了起来!它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,在地面上轻轻晃动,眼窝处原本暗沉的青铜纹路,竟缓缓泛起了淡淡的朱砂红光芒。更骇人的是,那副供奉在殿中央的黄金贴面青铜面具,缓缓转动了头颅,黄金贴面在月光下反射出妖异的红光,对着门口的方向,发出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嗡鸣,像是跨越千年的召唤。
“活……活了!青铜面具活了!”阿蛮吓得魂飞魄散,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,手里的青铜短刀也甩了出去。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,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嘶吼,“快来人啊!祭祀殿的面具闹鬼了!”
他的呼救声划破了王城的静谧,很快惊动了附近值守的其他武士。卫队长烈山带着五个弟兄提着火把赶来,看到瘫在地上浑身发抖的阿蛮,又望向殿内诡异的景象,原本镇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阿蛮,慌什么?”烈山一把扶起他,语气急促,目光却死死盯着殿内,“祭祀殿乃神圣之地,怎会有鬼怪作祟?”
阿蛮指着祭祀殿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里……里面的面具,它们自己动了!还发光!那副黄金贴面的,它刚才朝我转过来了!”
众人举着火把往殿内望去,果然见数十副青铜面具或立或晃,朱砂红的光芒忽明忽暗,将整个祭祀殿映照得阴森诡异。一个年纪尚轻的武士吓得往后缩了缩,拉着烈山的衣角颤声道:“队长,这太邪门了!怕是先祖不满,降下的警示!咱们还是先撤出去,天亮了禀报族长和大祭司吧!”
“慌什么!”烈山强压下心头的恐惧,捡起地上的青铜短刀塞给阿蛮,“这些都是先祖留下的圣物,定是今夜星象异动才有此异象。你们守住门口,不准任何人靠近,我进去查看!”
他刚迈出半步,殿内的黄金贴面青铜面具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。紧接着,所有面具的红光都变得炽烈起来,整个祭祀殿被映照得一片赤红,展架上的青铜神树残枝、玉璋等器物也跟着轻轻颤动,像是在呼应面具的异动,殿顶的瓦片被震得簌簌掉落,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