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国威那近乎默认的狼狈反应,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狠狠砸碎了叶家六姐妹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。
大姐叶倾城脚下踉跄,不得不伸手扶住身旁的高背椅才勉强稳住身形,那张向来清冷自持的面容此刻布满了裂痕,写满了信仰崩塌般的痛苦与难以置信。二姐叶如君死死咬住下唇,几乎要咬出血来,军人的坚韧让她强撑着没有失态,但那双紧握成拳、指节因过度用力而严重发白的手,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其余几位姐妹更是面色惨白如纸,眼神空洞,被至亲之人如此丑陋的背叛刺得体无完肤,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刺痛。
顾芸看着叶国威那副被戳穿后惊慌失措的模样,竟癫狂地大笑起来,笑声凄厉刺耳,充满了同归于尽般的快意与悲凉:“哈哈哈!叶国威!你看到了吗?你也有今天!你以为只有你会偷人?只有你懂得背叛?我们……我们根本就是一路货色!烂锅配烂盖,天生一对!”
她猛地扭过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叶天,那眼神中只剩下彻底的疯狂与破罐破摔的恶毒:“还有你!叶天!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入骨吗?我告诉你!就是因为你这个孽种!要不是为了生你,我怎么会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?!要不是那段时间我无力他顾,叶国威这个禽兽怎么会被顾倩那个小贱人趁虚而入?!一切都是因为你!你才是让这个家彻底腐烂、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!”
这荒谬绝伦的指责,这将自己婚姻失败、丈夫不忠的责任完全推卸到一个无辜婴孩身上的扭曲逻辑,让在场所有尚存理智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。
叶倾城再也忍不住,厉声喝道:“妈!你清醒一点!这跟叶天有什么关系?!你怎么能这么想?!”
“怎么没关系?!”顾芸猛地扭头,如同被激怒的母兽,目光狠厉地剜向叶倾城,声音尖利得几乎能划破耳膜,“要不是生他导致我大出血,元气大伤,需要在医院长期调养,我会让顾倩那个贱人有接近叶国威的机会吗?!一切的一切,都是因他而起!他就是个灾星!从他出生那一刻起,就毁了我的人生,我的婚姻,我的一切!”
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,将积压了十八年的怨恨、不甘与彻底扭曲的心理,如同溃堤的毒液,疯狂地倾泻而出。那狰狞扭曲的面容,那完全不顾逻辑与伦常的疯狂迁怒,让她看起来宛如从地狱深处爬出的索命恶鬼。
叶天静静地注视着她这番淋漓尽致的丑态表演,眼神中既无被污蔑的愤怒,也无母子情断的悲伤,只有一种仿佛置身事外、俯瞰蝼蚁挣扎的极致漠然。
“说完了?”待顾芸因力竭而喘着粗气暂时停歇,他才淡淡开口,语气平缓得没有一丝涟漪,却让闻者心底发寒,“你的愚蠢与恶毒,总能一次次刷新我的认知底线。”
他微微摇了摇头,似乎连对此做出评价都是一种浪费。
“将自己的无能与失败,归咎于一个懵懂婴孩;将丈夫的卑劣与背叛,怪罪于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。顾芸,你这一生,活得就像一场荒诞可悲的闹剧。”
他缓缓抬起手,那面吞噬灵魂的万魂幡无声无息地再次浮现,漆黑的幡面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,其上扭曲蠕动的魂影感受到新鲜、充满怨念的魂魄气息,发出了无声却直抵灵魂深处的饥渴嘶鸣。
“既然你如此固执地认为,是我毁了你,”叶天的目光冰冷如万古不化的玄冰,没有丝毫温度,“那么,便带着你这可笑又可悲的怨恨,进入幡中好好‘反省’吧。在那里,你有的是永恒的时间,去慢慢想明白,究竟是谁,真正毁掉了你的人生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万魂幡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浓烈乌光!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、阴冷、宛如实质的九幽锁链般的黑气,闪电般激射而出,瞬间缠上了顾芸的脖颈与四肢!
“不——!!!叶天!我是你妈!我是你亲生母亲!你这个小畜生,你不能这样对我!你不能——!!”顾芸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尖嚎,试图用那早已被她自己亲手斩断的母子关系做最后的挣扎。
然而,叶天的眼神自始至终,都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。
“你,不配。”
冰冷的三个字,如同最终审判。
黑气猛然收缩勒紧!顾芸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,一道充满了极致怨毒、恐惧与不甘的魂魄虚影,被硬生生从她的肉身中剥离、扯出!那魂影在空中疯狂地扭曲、挣扎,却无法抵抗那来自万魂幡的强大吸力,最终被无情地拖入了幡面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!
万魂幡上,顿时又多了一道面容扭曲、与其他魂影互相撕咬吞噬、不断发出无声尖啸的新魂。她那刻骨铭心的扭曲恨意,将在万魂幡内,成为永恒折磨她自己的燃料,永无宁日。
万魂幡乌光流转,反馈回一股夹杂着浓烈怨念的精纯能量。叶天面无表情地将这股能量吸入体内,融入金丹,那枚金丹表面的光泽,似乎因此又深邃、凝实了一分。
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叶翔,只觉得裤裆一热,再次被吓得失禁。
疯子!叶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!
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送入万魂幡,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这个一直与他为敌、甚至多次欲置他于死地的“弟弟”?!
“大人!大人!快救我!!”叶翔在内心疯狂地、绝望地呼喊着,用最简练的神识向那位神秘的“大人”传递了自己命悬一线的危急处境。
片刻后,那道沉寂已久的神识终于有了回应,声音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本座已知晓。但事起仓促,相隔甚远,强行救下你的肉身已来不及。”
叶翔的神识剧烈波动起来:“什……什么?!来不及了?!大人,您的意思是……让我去死?!”
那“大人”的神识回应道:“不错,你即刻赴死。但在身死道消之前,需立刻运转我传授于你的‘融魂秘咒’,将神魂主动剥离,投入我为你预设的秘境通道。本座会设法接引、护住你的核心神魂不灭。待你神魂稳固之后,再为你寻一具合适的肉身,助你夺舍重生。”
这……
叶翔听得目瞪口呆,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但与此同时,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对“大人”通天手段的敬畏也油然而生。
死而复生,夺舍重生!这是何等逆天的神通!相比之下,叶天那依靠外物吞噬灵魂的手段,简直粗鄙不堪!
“是!属下明白!谨遵大人法旨!”叶翔不敢有丝毫犹豫,立刻在神识中恭敬回应。
这一切神识交流,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,外界无人能够察觉。叶翔的眼中,重新燃起了一丝诡异而决绝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