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穿云箭……”江逸风颔首,此法确实比声音信号更可靠,覆盖更广,“届时院外观箭,巷口会合。有劳赵兄布置。”心中却在想,这么刺激的么。
赵震三人不再多言,抱拳一礼,身形悄无声息融入渐深的暮色。
亥时将近,振州港笼罩在咸湿的夜雾与零星灯火中。
望楼上的冯家哨兵抱着长戟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俚寨近日的渔获,目光懒散地扫过黑沉沉的海面与码头堆栈。
另一处戍棚下,几名轮值休息的兵丁正围着微弱炭火烤芋头,芋香混着海腥气。
“瞧,那是什么?”一个年轻兵丁偶然抬头,瞥见东南夜空倏地亮起一点暗红,随即拖曳出一道短暂弧线,在不算太高处“噗”地炸开一团不甚明亮却足够醒目的红色光焰,数息方散。
“穿云箭?”
老卒眯眼看了看,不以为意地咬了口芋头,“哪个峒寨又半夜祭神?
还是那帮跑海的胡商弄的玩意儿?大惊小怪。” 岭南俚僚部族祭祀时常有烟火之举,海商中亦偶有携异国焰火者,冯家治下多年无大战事,守军早已松弛。
“许是哪家后生弄来讨娘子欢心的。” 另一兵丁嗤笑,无人将此与军事行动联系。
望楼上的哨兵也仅多看了一眼,便继续闲谈。
然而,这团看似寻常的红色焰光,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在暗处激起截然不同的涟漪。
港口阴影中,数名黑衣劲装的汉子无声抬头,眼中精光一闪,手中弩机悄然抬起,瞄准了望楼上那些毫无戒备的身影。
巷陌拐角,另有数人按住腰间刀柄,目光锁定了巡逻队必经之路。
废栈桥下的海水微微波动,一艘大型海船的轮廓在黑暗中缓缓显现。
江逸风立于小院中,仰头看见那团红光准时绽放在预定方位,低声道:“走。”
萧灵儿当先拉开门扉,阿娜希塔与帕丽夏紧跟其后,四人迅速闪出,只见巷口已有两名风字组兄弟无声等候,一点头,便引着他们折入更幽暗的小径。
几乎在方才穿云箭光芒熄灭的同时,港口方向传来几声极其短促沉闷的声响,旋即重归寂静,快得仿佛只是夜鸟惊飞。
远处望楼上的火光似乎晃动了一下,又恢复如常。
夜雾愈浓,冯家兵丁依旧烤着芋头,聊着闲天,浑然不觉港口的利齿已被悄然拔除,更不知几条人影正穿过他们疏于防范的街巷,急速奔向那个隐蔽的废弃栈桥。
海风送来潮湿的咸味,也送来了“沧波号”船舷轻触木桩的细微摩擦声。
次日辰时,振州都督府内的空气仿佛凝滞。
冯子猷面前的案几上,摊着一份墨迹未干的急报,他捏着纸页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,手背上青筋隐现。
“二十四名弩手……悄无声息,喉间或眉心一点伤痕,值守望楼、闸口者皆毙,尸首今晨方被换防者发现。
东南废栈桥有新鲜踩踏与船缆拖痕,推测夜间有船接应……” 冯君巽站在下首,声音干涩地汇报着,额角有细密冷汗。他是今晨第一个接到港口惨状消息的人。
“可曾追索船只踪迹?”冯子猷的声音异常平静,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