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首的男人衣衫褴褛,双手颤抖着展开一条白色横幅——
“清辉——杀人偿命!”
墨迹淋漓,顺着“杀”字往下淌,在晨雾中拖出猩红的尾迹。
老妇怀中紧抱一张放大的黑白遗像,相框边缘贴着黄纸“冤”字,她一边哭一边用额头撞地,咚、咚、咚,三下就见了血。
“我男人才六十三!
打了你们的针,三天人就没了……
今天抬棺,你们抬得安心吗?”
一个少年蜷缩在她身后,手中攥着份折叠的血书,指缝间渗出的“血迹”蹭在裤腿上,留下一道橘红色的印子。
快门声瞬间爆炸,直播弹幕洪水般涌过屏幕:
“卧槽!真出人命了?”
“股价怪不得跌停!原来是出事了!”
“刚还觉得清家惨,现在看来是活该!”
“血书都来了,这瓜保熟!”
人群中开始骚动,几个声音跟着喊:“黑心企业!给个说法!”
一个穿夹克的男人作势要冲过警戒线,立即被老梁带人按住。
那中年男人见势跪行两步,一把攥向清晚的西装下摆:
“你们风光大葬,我爹还在太平间躺着!
赔钱!赔命!”
老妇见状,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张奋力抛向空中——住院单、死亡证明,雪片般纷飞落下。
“不给说法,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!”
清晚始终没动,怀里的灵位被她护得极稳,黑底金字的“先兄清晏”在晨雾里泛着冷光。
她垂眼扫过那些飘落的单据,目光在一张住院单上停了半秒,才缓缓单膝蹲下——
“您丈夫受苦了,请问他在哪家医院、哪个科室接种的?”
老妇哭声一噎,眼神飞快地瞟向身边的男人,又强撑着喊:
“就是你们的针!
我不管什么医院,反正人是打了你们的针死的!”
“那叔叔的名字呢?” 清晚没接她的话,指尖轻轻点了点地面那张最完整的死亡证明。
“单据上的名字被墨渍盖住了,您总该记得自己丈夫的名字吧?
还有批号——任何临床用药都会贴唯一批号。”
中年男人脸色白了半分,嘴硬道:
“当时乱得很,谁还顾得上记批号?
反正人死了,你们就得负责!”
“记不清批号,总该记得去世时间吧?”
清晚的目光转向他,“阿姨撒的住院单上,入院日期是一周前,出院诊断写的是‘急性心梗’——
心梗去世,跟我们的针有什么关系?”
男人的喉结滚了滚,想再说什么,却被清晚抢了先。
她的目光落在男孩攥着的血书上,指尖轻轻碰了碰男孩的手腕:
“小朋友,你手里的血书,用的是A4打印纸吧?
真血渗进纸里会发暗,你这‘血’却在纸上结了层亮膜,是掺了甘油的丙烯颜料。”
男孩猛地缩回手,裤腿上的橘红色印子晃了晃。
那是刚才攥着血书蹭到的,此刻在晨光里看得格外清楚,连颜料没干的黏腻感都藏不住。
男人见势不对,突然又要往灵堂方向扑:
“我不管!
你们就是要负责!”
清晚抬手,指尖精准地掠过男人手腕上那一圈不自然的凸起,轻轻一勾一扯——
一个用透明胶带缠住的医用血浆袋‘噗’地掉出来,破口处溅出的红色液体带着一股廉价的糖精和铁锈混合的怪味,沾在清晚纯黑的西装袖口上,异常扎眼。
人群先是死寂,继而倒抽冷气。
有人捡起住院单,章印模糊,医生签名竟为打印。
一个大妈捡起血浆袋,对着镜头晃:
“大家看!
标签上还印着‘道具专用,禁止医用’,我闺女在横店拍戏,一模一样!”
老梁趁机一步上前,拎起男人后领,把人直接提离地面。
“兄弟,下次演苦情戏,记得把血浆袋捂热,36.5c,观众才信。
说吧,哪家公关公司派来的?
谁给的钱?”
男人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死死咬着牙不肯开口。
老妇还想哭,却被清晚的目光扫得没了声。
那目光里没有愤怒,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,像在看一场早已看透结局的闹剧。
清晚站起身。
助理陈静蕊适时递上消毒湿巾,她轻轻地擦拭手指,声音透过所有麦克风传遍全场:
“诸位都看见了。
清辉欢迎任何真实受害者来谈,但绝不接受一场提前彩排的脏戏。
小陈,即刻向公安经侦、网安同步报案。
雇凶者、造谣者、传播者,一个都别想逃。”
直播弹幕瞬间沸腾:
“反转了?卧槽,假血袋,太能演了!”
“清晚也太冷静了!单膝蹲的时候还护着灵位,细节杀!”
“刚才喊活该的人,出来道歉!”
就在这时,外围突然又冲进来第二波“受害者”——
一个穿病号服、插着留置针的年轻人,举着输液架,吊瓶里晃荡着不明黄色液体,边跑边喊:
“我也是打了清辉的针,快死了!”
结果脚下一滑,输液架“咣当”倒地,吊瓶碎裂,溅出的却是橙汁。
现场哄笑,弹幕狂刷:
“群演加戏不加钱,道具都用现成的!”
清晚侧头,对老梁淡淡一句:“一起打包,送经侦,算团伙作案。”
人群中,黎奥收起手机,直播画面正定格在清晚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。
他嘴角的笑意加深,对身旁的助理低语:
“原以为是只待宰的羔羊,没想到是只刚亮爪的幼狮。有点意思。”
话音未落,尾音里忽然落进一声“嗒”。
第二声“嗒”紧随其后,像给那句“幼狮”加了鼓点。
皮鞋跟敲地的冷声从警戒线外直接切进来,把哀乐都压出一道空白。
徐厌到了。
盛虹集团二少爷,上流圈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、混不吝。
他身影出现的刹那,连殡仪馆门口盘旋的哀乐都为之一滞,像被这股肆无忌惮的活人戾气生生掐断了音弦。
他没穿西装外套,只穿一件黑衬衫,领口随意敞着,露出小半截锁骨的凌厉线条。
左手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,灰白烟圈在冷雾里一滚就散。
右手勾着一副墨镜,镜腿晃在指尖,金属反射的寒光像无声的挑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