庞毅心头也暗自得意。
他嘴角方浮起一丝笑意,却忽觉右腕剧痛,如裂心肝!
顿时握不住刀,“哐啷”
一声,锯齿刀落地,一枚飞石也随之滚落。
“好贼子!暗箭伤人不够,竟还用飞石这等龌龊手段!真乃鼠辈!”
庞毅捂住手腕,扭头朝梁山阵中怒吼:
“有种出来单挑,看本将斩你狗头!”
他正怒骂间,原本命悬一线的酆泰已回过神来。
当即顺着庞毅话音高叫:
“老匹夫这般狼狈,还敢口出狂言?爷爷先取你狗头!”
语毕,举起双锏朝庞毅头顶砸去。
“不好!速救庞老将军!”
官军阵中,主帅云天彪急呼。
同一刻,梁山阵中大寨主陆谦也喝道:
“酆泰兄弟莫杀他,擒回来再说!”
酆泰虽恨庞毅,却不敢违陆谦之令。
当下收住铁锏力道,交于左手,右手往庞毅腰间一揽,喊道:
“老匹夫,给爷爷过来罢!”
庞毅刚抬手要去接铁锏,不料腰间束甲丝绦被酆泰一把抓住,未及反应,已被他拖了过去,一把按在了马背铁官梁之上!
官军阵中诸将正要出马救援,酆泰早已拨转马头,驰回本阵!
第二八一回 两下且罢兵 陆寨主的算计
亢金龙酆泰将赛黄忠庞毅生擒,按压在马背铁官梁上,随即拨马回阵。
那些欲出阵相救的官将,眼见追赶不上,便纷纷调转马头,想去助紫面修罗风会捉拿尾火虎袁朗。
人尚未到,风会已高声喝道:
“尔等不必上前!
这贼人由我一人对付,免得叫人笑话我官军以多欺少!”
众官军闻言,面面相觑。
副将流星飞锤傅玉叫道:“庞毅老将军已被贼人所擒,正需拿下此贼换他回来!
风会将军切莫意气用事,以免误了庞老将军安危!”
风会一边招架袁朗钢挝,一边冷哼:
“傅将军此言,是觉得本将不如这贼人?”
傅玉还要再劝,主帅云天彪已在阵中传令:
“诸将回阵,那贼人交由风会将军处置!”
众将听令,纷纷拨马归阵。
尾火虎袁朗架开风会大刀,放声大笑:
“就算他们一齐上来,爷爷也绝不皱眉!
不过你这厮倒有几分义气,也算一条好汉。
待我擒你回营,定向陆谦哥哥求情,保你无事!”
风会横摆大环刀,喝道:“袁朗!
想擒我?先问过我手中这口刀!”
袁朗钢挝加紧,笑道:“休要多言,手底见真章!”
风会大刀翻飞,遮拦迎架,见袁朗越战越勇,心中惜才,更生怒气,喝道:
“袁朗!
我随云总管自西军起纵横沙场,身经百战!
百万番兵闻我紫面修罗之名,望风而逃!
念你是条好汉,才屡屡劝你弃暗投明,你却执迷不悟,助逆抗官!
今日不叫你见识厉害,我风会枉称紫面修罗!
看刀!”
话音未落,一刀已扫向袁朗面门!
袁朗举左手钢挝,“当”
的一声架开大刀,喝道:
紫面修罗风会,袁朗在阵前放声大笑。
“想我袁朗在青龙山称王时,不知杀翻过多少强敌!你若真有本事擒我,我便降你。
若是不能,就乖乖随我去见陆谦哥哥!”
风会怒喝:“狂徒休要夸口,可敢与我战上一百回合?”
说罢挥刀斩去。
袁朗举钢挝相迎,高声道:“三百回合又何妨!”
二人兵器相交,如狮斗龙争,盘旋厮杀。
直战到暮色四合,仍不分胜负。
此时两军阵中皆响起鸣金之声。
袁朗架住风会大刀,喊道:“今日且罢,明日再战!”
风会收刀笑道:“好,容你思量一夜,明早自来归降!”
二人各自拨马回营。
陆谦回帐后对众头领说道:“今日卫鹤兄弟阵亡,但酆泰擒了庞毅回来。
袁朗与风会未分胜负。
我料云天彪兵多将广,今夜必来劫营。”
遂命杜壆在营门内挖掘陷坑,覆以浮土。
杜壆令党世英、党世雄率挠钩手埋伏坑侧。
陆谦特嘱:“若擒得官将,不可伤其性命。”
杜壆又遣酆泰、糜胜各率兵马伏于要道,既可断敌归路,又可阻敌援兵。
陆谦同样吩咐二将须生擒官将,不得伤其性命。
酆泰与糜胜领命而去!
随军智囊吴用起身抱拳道:
“哥哥既料定官军必至,依小弟之见,中军帐当移驻营寨后方。
如此方可让众头领尽情施展!”
青龙总管杜壆亦抱拳附和:
“吴军师所言极是,恳请陆谦哥哥与丽卿嫂嫂移驾后寨。”
陆谦朗声笑道:“二位何故小觑陆某?大敌当前,众弟兄皆欲奋勇杀敌,我岂能独避后方?何况有吕方、郭盛、郁保四、沙摩海、张清五位兄弟护持,哪个官将能近我身?此事不必再议!”
见其态度坚决,吴用、杜壆遂不再多言。
此时陈丽卿柔声提醒:
“卫鹤头领的尸身已被孩儿们夺回。
杜总管忙于军务,一直未与夫君提及。
夫君莫非忘了?”
陆谦望向杜壆叹道:
“卫鹤兄弟阵亡,我心中同样悲痛。
若他尚存一息,我或可施救,只可惜......”
杜壆急忙抱拳:“沙场征战,生死有命!此乃卫鹤兄弟劫数,小弟绝无半分怨怼之心。
要怪只怪那赛黄忠庞毅出手狠毒!”
陆谦暗忖:“观杜壆神情,让酆泰生擒庞毅恐欠妥当。
虽强令招降亦无不可,却难免心生隔阂。
既然如此,便让庞毅为卫鹤偿命罢!”
当下对杜壆笑道:
“兄弟可是怪我未让酆泰当场斩杀庞毅?此人武艺超群,能与酆泰酣战良久,本是难得良将。
我原欲招其入伙,但卫鹤兄弟既丧于其手,便交由兄弟处置。
是生是死,绝不过问!”
好让兄弟能替卫鹤报仇,了结心中的怒恨!”
第二八二回 哈兰生真乃豪杰
那青龙总管、角木蛟杜壆,听说大寨主陆谦竟要将赛黄忠庞毅交给他处置!
他先是一怔,随后大喜,心中涌起深深感激,却又慢慢摇头:
“陆谦哥哥此言差矣!
小弟虽恨那庞毅,是因他杀了我结义兄弟卫鹤,此乃兄弟之情所起的恨。
但卫鹤是在阵前,被庞毅堂堂正正斩杀的。
说到底,是卫鹤武艺不如人。
两军相争,死伤在所难免。
哥哥让酆泰兄弟擒庞毅回来,是看中他的本事。
若能招他入伙,也是为梁山添一份力,壮我声势!
小弟自追随哥哥,受哥哥看重,做了梁山青龙旱寨总管,
怎能因私怨不顾梁山前途?
更不能因卫鹤之死,抛下对哥哥与梁山众兄弟的情义!
所以庞毅之事,还请哥哥收回成命。
小弟不敢因私废公,坏了哥哥大计!”
这番话一出,大帐中众好汉无不动容,心中皆佩服杜壆气度恢宏。
陆谦也含笑望着杜壆,面露欣慰,又问:“杜壆兄弟这话,可是真心?若我真招庞毅入伙,你心中真无怨恨?”
杜壆抱拳肃然答道:“小弟所言,句句发自肺腑!
若赛黄忠庞毅愿入伙,便是梁山自家弟兄,
小弟必与他结为兄弟,绝不存怨。
酆泰、袁朗、糜胜几位兄弟,我也会一一说明,不教他们心存芥蒂。
请哥哥尽管放心!”
“好!杜壆兄弟这般顾全大局,实令我心慰!”
陆谦大笑起身,走到杜壆面前,拍了拍他的肩,将他按回座位,又道:
“你既为我和梁山的前程着想,我也绝不让你寒心。
你放心,待此间事了,我便命人在梁山聚义厅旁建一座‘万年堂’,专供奉我梁山逝去的弟兄。
卫鹤兄弟的灵位,就摆在堂中首位,受日夜香火。
至于那赛黄忠庞毅——”
若是愿意归顺我梁山入伙,我必先让他谢过兄弟今日的宽宏!
再令他到卫鹤兄弟灵前,敬上一炷香,赎清罪过!
“多谢哥哥体恤,小弟代卫鹤及梁山众弟兄,先谢过哥哥!”
杜壆听了,连忙起身,再次抱拳行礼。
陆谦含笑点头,转身回到座上,抬手向帐外守候的喽啰吩咐:
“来人!带那大力铜人哈兰生、赛黄忠庞毅,到中军帐来见我!”
帐外喽啰应声而去。
不多时,哈兰生与庞毅被五六个精壮喽啰一路推搡,带入大帐。
只见两员官军将领虽盔甲歪斜、须发凌乱,浑身被牛皮绳索紧缚,却都昂首挺立,面无惧色。
不同的是,赛黄忠庞毅垂目不语,神色平静;大力铜人哈兰生却一路挣扎怒骂,咆哮不止。
正因如此,才有四个壮硕喽罗一路强押着他。
二人一进大帐,庞毅仍低首不言,哈兰生却不顾一切,高声吼道:
“那角木蛟杜壆在何处?有胆就放开我,与我再战三百回合!
仗着人多擒我,本将不服!”
见先前擒他的杜壆竟只坐在下首,而帅案后坐着一对仪容出众、如金童玉女般的男女,哈兰生不由得一怔。
随即,他瞪向大寨主陆谦,喊道:
“你是何人?看你这般坐姿,应是能作主的!
敢不敢放开我,任你们哪个上来,与我一对一较量?”
原来这哈兰生生性莽撞,又自恃神力高强,武艺不凡。
自从在道口中了陷阱,被青龙七宿围攻,又被杜壆亲手所擒,心里始终不服。
关在囚车中时,便屡屡叫嚷要杜壆放他,单打独斗。
但杜壆忙于扎营布寨、应对官军赛关羽云天彪,哪有闲暇理会他?
这更让哈兰生心中憋闷。
因而一路进帐,骂声不绝。
可他却不曾想:
堂堂梁山中军大帐,岂容一个被俘官将如此放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