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帝陛下!大事不好了!”
太白金星佝偻的身子绷得笔直,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焦灼,猛地提高了嗓门,那声音穿透暮色,带着破釜沉舟般的急切,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震得发抖。“请陛下速速降旨除妖!” 他往前急迈两步,宽大的袍袖被带得翻飞如蝶,花白的胡须随着急促的呼吸不住抖动,眼底满是火烧火燎的焦灼,“魔界锁妖山骤然崩塌,上古妖魔尽数出世,祸乱人间与魔界已有一年有余!这一年里,众仙官翻遍三界山川河海,苦苦寻您不到,平妖大事一拖再拖,如今人间生灵涂炭、魔界秩序崩坏,再耽误下去,三界危矣!罪过啊,实在是罪过!”
他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前,枯瘦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柳清风的衣袍,语气里的急切如同决堤的洪水,几乎要溢出来,每一个字都砸得人心里发沉。
“什么?”
十叶浑身一震,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,猛地从柳清风怀中挣脱出来。指尖触及夜风的凉意,脸上方才还浓得化不开的纠结与无奈,瞬间被铺天盖地的震惊彻底取代,连指尖都泛起了刺骨的凉。她竟沉溺在这私人恩怨的纠葛里,将三界安危抛到了九霄云外,险些误了这等关乎众生存亡的大事!心口一阵发紧,既有后怕,更有难以言喻的愧疚。
柳清风的反应比她更甚,方才还汹涌的脆弱与偏执如同被骤然冰封,眼底的痛苦与执拗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天帝该有的沉稳与威严。他周身的气流仿佛都凝住了,沉声道:“十叶,你留下照看天宫,调度仙官支援,我即刻下界降妖。”
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说这种话!” 十叶眉头紧蹙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,更多的却是火烧眉毛的急切,“降妖岂是你一人能完成的任务?上古妖魔历经万年镇压,凶戾异常,唯有纯正的神灵之力方能勉强镇压,且它们根基深厚,遍布三界各处,根本无从根除。” 她抬眼看向柳清风,眼神坚定如铁,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,“我跟你一起去!多一份力量,三界便多一分生机。”
柳清风闻言,心头猛地一动,十叶的决绝让他瞬间想起了凤族潜藏的无上力量 —— 此刻正是启用这股力量的关键时刻。何况瑶池深处,还坐镇着一位久不出世的上古神君,以那位的身份与心性,定然不会对这三界浩劫袖手旁观。他迅速收敛心神,转头看向一旁急得直跺脚的太白金星,声音沉稳如钟:“太白,你可曾将此事告知天后?”
“回陛下!” 太白金星连忙躬身回话,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委屈,还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急切,“天后娘娘与不止神君早已得知消息,半月前便率领凤族精锐下界平妖去了!只是妖魔数量实在庞大,凤族将士虽骁勇,却也渐渐吃力,娘娘特意吩咐臣等务必寻到陛下,共商平妖大计!”
“哎呀,如此大事,为何不早早来禀告!” 柳清风眉头紧锁,语气中难掩急切 —— 凤无双虽有真神之力,可上古妖魔数量众多,怕是会陷入苦战。
“臣等实在找不到陛下啊!” 太白金星苦着脸,想起这一日众仙官四处搜寻的狼狈模样,满心都是无奈,“三界各处都寻遍了,直到方才才感应到陛下的气息在此地。”
“好了,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!” 十叶当机立断,一把拉住柳清风的手腕,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,“快走!” 话音未落,她已然催动神力,拉着柳清风踏云而起,两道身影化作流光,一路朝着凌霄宝殿的方向疾驰而去,云风卷起衣袂,将方才的儿女情长暂且抛在了身后,只余下奔赴战场的决绝。
凌霄宝殿之上,柳清风一身天帝冕服威严凛然,方才的儿女情长已尽数敛入眼底,只余下杀伐决断的沉稳。他抬手拂过腰间天帝玉玺,金光大盛间,一道浑厚的旨意破空而出,响彻九天:“传朕旨意!调遣十万天兵天将,随朕下界降妖!众上仙即刻整备,随朕奔赴魔界,平定上古妖祸!”
旨意既下,天宫各处瞬间响起急促的备战号角,金光缭绕的天兵天将手持戈矛,队列整齐地集结于南天门,铠甲碰撞之声铿锵有力,震得云层翻滚。杨戬、哪吒等一众武力超群的上仙纷纷踏云而来,各自祭出神兵利器,眼神坚毅如铁。十叶身着银白战裙,腰间佩剑寒光凛冽,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神泽,与柳清风并肩立于阵前,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,无需多言,已然达成默契。
“出发!” 柳清风一声令下,率先驾云而起,十叶紧随其后,身后十万天兵天将与诸位上仙浩浩荡荡紧随其后,五彩祥云铺展千里,神光冲破云霄,朝着魔界的方向疾驰而去。那气势如虹的阵仗,足以令三界震颤,暂且将天宫的静谧与之前的情丝纠葛,都抛在了身后。
然而,越靠近魔界,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便愈发浓重。待众仙踏入魔界地界的那一刻,所有人都不由得心头一沉 —— 昔日虽称不上繁华,却也秩序井然的魔界,此刻已然沦为人间炼狱。漫天瘴气呈墨黑色,浓稠得几乎化不开,呛得人肺腑生疼,连神光都难以穿透分毫。高大的魔宫建筑早已坍塌碎裂,断壁残垣间布满深褐色的血渍,碎石瓦砾堆中,还能看到散落的魔兵残骸。四处战火弥漫,黑色的火焰灼烧着大地,浓烟滚滚,空气中混杂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,令人作呕。
魔兵们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,残存的兵力不过寥寥数千,个个身负重伤,盔甲破碎,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。他们徒劳地挥舞着武器,抵挡着四处肆虐的妖力,却如同蝼蚁撼树,不断有人倒下,被妖力吞噬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。原本属于魔界的领地,此刻已然被上古妖魔的凶戾之气彻底笼罩,生机断绝。
“诸位仙家,随朕杀!” 柳清风见状,眸色一沉,手持天帝剑率先冲了出去。就在此时,一道刺眼的黑红色火光猛地从战场中央冲天而起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尖啸,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魔界至尊葛正瞳正挥舞着一柄玄铁长剑,周身魔焰翻腾,与一只身形庞大的黑红色火凤战作一团。
那火凤翼展足有数十丈,羽毛如同浸染了鲜血与墨汁,每一次振翅都掀起漫天黑火,尖喙与利爪闪烁着寒光,凌厉的攻击招招致命。葛正瞳虽身为魔尊,实力深不可测,但在这只火凤面前,也只能勉强支撑,两人一上一下,时而在空中激烈碰撞,时而在地面缠斗,魔焰与妖火交织,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,竟是一时之间不分伯仲。
“那是……” 十叶瞳孔骤缩,死死盯着那只黑红色火凤,心头掀起惊涛骇浪。她身为上古神灵,对这类远古异种再熟悉不过 —— 这绝非普通的妖禽,而是上古神鸟凤凰堕落为魔的旁支后裔!一个令她脊背发凉的名字瞬间浮现在脑海:“凶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