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肩的莲花疤痕猛地一缩，像是被人从内部攥紧。叶无痕脚步一顿，膝盖微微下沉，但没有停下。他往前迈了一步，地面裂开一道缝隙，里面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——他自己跪在一座门前，双手捧着一块发光的碎片。
他没看第二眼，继续走。
九霄天火已经熄了，萧红绫的气息彻底断开。他知道她撑不住了，但他不能回头。左肩的痛感越来越清晰，每一次跳动都和脚下古道的震动同步，像是一种召唤。
星门就在前面。
十步之外，虚空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漩涡，边缘泛着紫金色的光。那不是火焰，也不是雷电，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能量形态，像是空间本身被撕开后露出的内里。空气中有轻微的嗡鸣，像是某种规则在低语。
他走到第七步时，身体突然一僵。
三色法相自行浮现，在他身后凝聚出三道虚影。暗红、银白、紫金三色交织，形成一层屏障。可还没等屏障完全成型，那股嗡鸣声陡然拔高，星门猛然扩张，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是个女子。
身形模糊，面容看不清，但她走路的方式很熟悉。每一步落下，脚下都会浮现出一朵半透明的莲花印记，和苏璃月左肩的胎记一模一样。
叶无痕停了下来。
虚影走出七步，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。她抬起手，掌心托着一面破碎的镜子。镜面不完整，边缘参差，但依旧能映出他的脸。
轮回镜。
镜面轻轻一转，几根细如发丝的光线射出，缠上他的手腕、脚踝，最后一条直奔识海。那些线不是实体，却带着极强的牵引力，一碰到皮肤就往里钻。
三色法相立刻迎上，三道身影同时出手。暗红之影抓向因果线，刚一接触，手臂表面就出现细密裂纹。银白之影试图切断线路，结果整条手臂瞬间崩解，化作光点消散。紫金之影挡在叶无痕身前，只撑了不到两息，胸口也裂开一道口子。
叶无痕咬牙，强行催动本源之瞳。额间竖瞳睁开，银光扫过因果线，试图解析其结构。可这一次，银光刚触到线条就反弹回来，震得他识海一阵刺痛。
这因果线不是伪造的。
是真的。
他不再抵抗，任由那些线缠住四肢，慢慢收紧。识海开始翻涌，记忆像是被外力搅动的水面，不断有画面浮上来又沉下去。
虚影缓缓开口，声音很轻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叶无痕盯着她的眼睛，想看出真假。可那双眼里什么都没有，只有一片空荡的光。
他说：“你不是她。”
虚影没否认。她只是把轮回镜抬高了些，镜面突然爆发出强光。那一瞬，所有因果线同时断裂，化作无数碎片在空中飘散。
每一片碎片上，都有一段画面。
第一片：一间密室，墙上画满符文。叶南天站在中央，手里拿着一块血红色的晶体，正往一个少年的心口按。少年的脸看不清，但胸口的位置，赫然浮现出一朵莲花状的痕迹。
第二片：同一个房间，时间似乎往后推移。叶南天将一块碎镜嵌入少年心脏，那块镜片正是轮回镜的一部分。少年的身体剧烈抽搐，双眼翻白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第三片：叶南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嘴角第一次没了笑意。他低声说：“成了。吞噬本源，现在是你的，也是我的。”
第四片：少年睁开眼，瞳孔分裂成九重漩涡。他伸手抓住叶南天的手腕，力量大得几乎捏碎骨头。叶南天却笑了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：“去吧，替我吞下这个世界。”
碎片还在飘。
叶无痕站在原地，没动。
他的呼吸变重了，手指一根根蜷起，指甲陷进掌心。那些画面不是幻觉，也不是篡改。它们太真实，真实得让他无法否认。
原来他早就死过一次。
不是重生，而是被制造出来的。
那滴带着法则碎片的血，那个觉醒的本源之瞳，甚至他对苏璃月的执念……有没有哪一样，真的是属于他的？
虚影收起轮回镜，转身要走。
叶无痕突然出声：“等等。”
虚影停下，没回头。
他说：“如果这些是真的话，那你现在站在这里，又是谁的安排？”
虚影沉默了几息，才开口：“我没有安排任何人。我只是……被留下来提醒你的人。”
“提醒我什么？”
“你不是工具，也不是刀。你是唯一能打破闭环的人。”
她说完，身影开始变淡。走到星门前时，她抬起手，指尖划过镜面。一道金光飞出，直奔叶无痕左肩。
金光融入疤痕的瞬间，整个古道剧烈震动。
星门完全打开了。
那扇门不再是漩涡，而是一道真实的门户，门框由无数断裂的锁链编织而成，门后是一片深邃的星空。每一颗星星都在移动，排列成某种规律，像是在书写一句话。
叶无痕抬头看着门后。
他的三色法相重新凝聚，这次没有再主动出击，而是静静悬浮在身后。额间竖瞳缓缓闭合，取而代之的是双眼中浮现的九重漩涡。
他往前走了一步。
地面裂开更深，裂缝中浮现出更多画面。有的是他小时候在叶家后院练剑，有的是他第一次吞噬他人修为时的颤抖，还有的是他把青铜罗盘插进龙葵心脏的那一刻。
这些都不是回忆。
是记录。
像是有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，一笔一笔写下他的命运。
他走到星门前，伸手触碰门框。锁链突然活了过来，缠上他的手臂，顺着皮肤往上爬。没有痛感，只有一种熟悉的温度，像是回到了某个早已遗忘的地方。
就在这时，星门深处传来一声笑。
低沉，沙哑，带着几分讥讽。
“你终于要面对真相了。”
是血魔的声音。
叶无痕没回头，也没说话。他只是把另一只手按在左肩，感受着那颗跳动的印记。
门后的星空忽然亮了一下。
一颗星星脱离轨道，坠落下来。
它穿过星门，落在他面前，化作一块残片。上面刻着一行字：
“九域之主，生于谎言，死于觉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