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初五,杭州城郊。
暮春的江南烟雨朦胧,远山如黛,近水含烟。
哥哥,前面就是杭州城了。卢俊义策马上前,探马回报,方腊已派其弟方七佛率三万精兵出城相迎。
宋江眯起眼睛:是迎还是拒?
说是相迎,实则戒备森严。方七佛在城北十里扎营,显然不信任我们。
宋江冷笑一声:彼此彼此。传令下去,全军在城西五里处扎营,没我命令,谁也不许轻举妄动!
得令!
当夜,宋江大帐内灯火通明。卢俊义、等心腹齐聚,商议对策。
哥哥,咱们真要跟方腊联手?李逵大咧咧地问,那厮不是个好东西,听说专杀富户,连小孩都不放过!
宋江瞪了他一眼:铁牛休得胡言!方腊虽为草寇,但在江南根深蒂固。我等初来乍到,若无地头蛇相助,如何对抗林冲?
我已派人联络了应天府的赵构。他虽自称宋高宗,实则兵微将寡。若我等与方腊联手,再得赵构名义上的支持,便可形成三足鼎立之势。届时林冲必不敢轻举妄动!
卢俊义皱眉:可赵构毕竟是赵宋宗室,若他得势,岂会容我等割据?
员外放心。宋江胸有成竹,赵构不过是个傀儡,待时机成熟......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众人正商议间,亲兵来报:启禀将军,方七佛派人来请,说是方腊在城中设宴,为将军接风洗尘!
宋江挑眉,带了多少人?
仅有十余名随从,说是为表诚意。
好!回复来使,宋江稍后便至。待亲兵退下,宋江立刻吩咐,卢员外随我同去。其余兄弟留守大营,加强戒备。若见城中有变,立刻发兵接应!
哥哥放心!
杭州城,原州衙大堂。
方腊高坐主位,身着明黄色龙袍,头戴金冠,一副帝王派头。左右两侧站着数十名亲信将领,个个虎视眈眈。
圣公,宋江到了。一名侍卫入内禀报。
方腊微微颔首:
不多时,宋江带着卢俊义昂然而入。他环视一周,见堂内剑拔弩张,却面不改色,上前拱手道:宋某见过方圣公。久闻圣公威名,今日得见,三生有幸!
方腊眯眼打量宋江,见他身材矮小,面如重枣,却气度不凡,心中暗自称奇:宋将军不必多礼。
两人寒暄几句,分宾主落座。酒过三巡。
宋江:宋某此来,是要与圣公共谋大事!
方腊挑眉,愿闻其详。
宋江放下酒杯,正色道:林冲虽暂不称帝,实则已行天子之实。此人野心勃勃,若任其坐大,天下英雄将无立锥之地!
所以?
所以宋某欲与圣公联手,共抗林冲!宋江声音铿锵,圣公在江南根基深厚,宋某有三万精兵,再加上应天府赵构的名义,足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!
方腊眼中精光闪烁:赵构?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?
虽是小子,却是赵宋正统。天下士民,仍有怀恋赵宋者。宋江循循善诱,圣公若与我们联手,先抗林冲,待北方战事吃紧,便可乘势北上,问鼎中原!
方腊沉思良久,突然拍案大笑:好!宋将军快人快语,方某佩服!来人,换大碗,今日与宋将军痛饮!
酒宴气氛顿时热烈起来。方腊与宋江推杯换盏,称兄道弟,仿佛多年知己。但卢俊义注意到,方腊眼中始终藏着一丝警惕。
深夜,回营路上。
哥哥,方腊可信吗?卢俊义低声问道,我看他表面热情,实则戒备。
宋江冷笑:这等乱世枭雄,岂会轻易信人?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。
宋江胸有成竹,我已有万全之策。三日后,方腊邀我共攻湖州,届时......
他压低声音,道出一计。
这......太冒险了吧?卢俊义迟疑道。
富贵险中求!宋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成王败寇,在此一举!
与此同时,扬州城。
张所站在城楼上,远眺南方。一名斥候单膝跪地,正汇报最新军情:
禀将军,宋江已与方腊会面,双方似已达成协议。三日后,将合兵攻打湖州。
湖州?张所皱眉,那里不是有赵构的部队驻守吗?
正是。据内线报,宋江与方腊密谋,假意攻湖州,实则要引赵构出兵,然后......
斥候附耳低语。张所眼中精光一闪:好个宋江,果然奸诈!传令下去,全军备战,三日后按计划行动!
得令!
待斥候退下,张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——那是林冲的亲笔手谕:......若宋江与方腊勾结确凿,可便宜行事,务必一击必杀......
张所将信小心收好,喃喃自语:王爷放心,末将定不负所托!
应天府,行宫。
赵构——如今的宋高宗——正在书房批阅奏章。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,眉目间依稀可见赵宋皇室特有的清秀,但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安与犹疑。
陛下,枢密使张浚求见。太监轻声禀报。
赵构放下朱笔:
不多时,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大步走入,行礼道:臣张浚,参见陛下!
爱卿平身。赵构急切地问,可有前线军报?
张浚沉声道:刚收到湖州急报,宋江与方腊合兵五万,正向湖州进发,声称要清君侧,复大宋
什么?赵构又惊又喜。
陛下,此乃天赐良机!张浚兴奋地说,宋江在江南素有威望,方腊拥兵十万。若二人真心归顺,我朝实力将大增!
赵构却犹豫道:可万一有诈......
臣愿亲率三万精兵前往湖州,若宋江、方腊真心归顺,便收为己用;若其有异心,也可及时应对。
赵构思索良久,终于点头:准奏。但切记,不可轻信,务必谨慎!
臣遵旨!
张浚退下后,赵构独自站在窗前,望着北方星空。他虽年轻,却不糊涂。自登基以来,各地响应者寥寥,兵马不足十万,如何对抗林冲的百万大军?如今宋江、方腊来投,看似机会,实则危机四伏......
三日后,湖州城外。
旌旗蔽日,战鼓震天。宋江与方腊联军五万,将湖州围得水泄不通。城头上,湖州知州王渊面如土色,急令守军严防死守。
宋将军,可以开始了吧?方腊骑在马上,有些不耐烦。
宋江微微一笑:圣公莫急,好戏才刚开始。
正说着,远处尘土飞扬,一支大军疾驰而来,当先大旗上写着枢密使张三个大字。
来了!按计划行事!
张浚率三万精兵赶到城下,见宋江与方腊联军势大,不敢轻举妄动,列阵相持。
宋将军!张浚高声喊道,陛下闻将军欲清君侧,复大宋,特派本官前来接应!若将军真心归顺,请即刻罢兵!
宋江拍马出阵,大声回应:张枢密!宋某此来,正是要迎请陛下还都汴京,重振大宋!请张枢密代为通传!
张浚将信将疑:将军既有诚意,何不先退兵三十里?
这......宋江故作迟疑,看向方腊。
方腊会意,朗声道:张枢密,方某与宋将军诚心归顺,但恐有诈。若陛下亲临,我等立刻退兵!
张浚思索片刻:好!本官这就派人请陛下定夺!
就在双方僵持之际,谁也没注意到,一支轻骑兵正悄悄绕到张浚军后方......
突然,一声炮响,埋伏已久的五千精骑从侧翼杀出,直扑张浚中军!
有埋伏!张浚大惊失色,全军戒备!
但为时已晚。张浚军阵脚大乱。与此同时,宋江与方腊联军也突然发动进攻,三面夹击之下,张浚军大败,死伤无数。
张浚休走!卢俊义一枪刺来,险些将张浚挑于马下。
张浚仓皇逃窜,身边亲卫死伤殆尽。眼看就要被擒,忽听北方号角长鸣,一支生力军如神兵天降,直插战场中央!
张所在此!叛贼休得猖狂!
张所率三万精兵及时赶到,一举冲散宋江、方腊联军。原来他早已料到此战有诈,暗中尾随张浚军,就等此刻出击。
战场形势瞬间逆转。方腊见势不妙,立刻率部撤退;宋江也想逃,却被张所亲率铁骑截住去路。
宋江!你勾结方腊,罪不容诛!张所厉声喝道,还不下马受缚!
宋江面如死灰,眼见大势已去,突然狂笑:哈哈哈!成王败寇,何须多言!林冲逆贼,终有一日......
话音未落,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刺里射来,正中宋江咽喉!
呃......宋江瞪大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——那里,方七佛正冷笑着收起长弓。
哥哥!卢俊义见状,悲愤交加,拼命杀来抢回宋江尸首,然后仓皇突围而去。
张所本想追击,但见天色已晚,又恐方腊另有埋伏,只得收兵回城。这一战,宋江身死,方腊败退,张浚险些丧命,而最大的赢家,无疑是远在汴京的林冲......
七日后,汴京元帅府。
王爷,南方捷报!燕青兴冲冲地闯入书房,张所将军设计,让宋江与方腊自相残杀。如今宋江已死,方腊败退回杭州,赵构损兵折将,再无力北顾!
林冲放下手中文书,长舒一口气:好!张所不负所托。传令嘉奖三军,特别是张所,加封镇南侯
属下这就去办!燕青刚要离开,又被林冲叫住。
等等......宋江,真的死了?
千真万确。方七佛一箭封喉,当场毙命。
林冲沉默片刻,轻叹一声:传令,厚葬宋江,其旧部若愿归顺,一律宽大处理。
王爷宽厚!燕青由衷赞叹。
待燕青退下,林冲走到窗前,望着南方天空。南方之患虽暂解,但方腊未灭,赵构犹在,隐患仍在。而更紧迫的是北方——据最新军报,金国二十万大军已开始调动,最迟下月就会南下。
多事之秋啊......林冲喃喃自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