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议事厅的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江临端坐主位,手中轻轻摩挲着周世明献上的《加强内部监察疏》,目光却不时瞥向静立一旁的天枢。
“周长老这份奏疏,诸位都看过了吧?”江临的声音在宽敞的厅堂中回荡,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。
文武官员分列两侧,闻言纷纷点头。这份奏疏写得确实精彩,从监察制度的完善到执行细节,无不体现着周世明的老道经验。
“老臣以为,周长老所奏切中时弊。”文官队列中一位白发老臣率先开口,“如今内忧外患,正是需要加强监察之时。”
武将那边却有人冷哼:“说得好听,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?”
这话声音不大,但在寂静的议事厅中却格外刺耳。周世明站在文官首位,面色如常,仿佛未曾听见,只是微微垂首,一副谦恭姿态。
江临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,心中已有计较。他轻轻放下奏疏,目光转向周世明:“周长老对此有何具体想法?”
周世明缓步出列,躬身行礼:“回城主,老臣以为当设立独立监察司,专司内部纪律。只是这监察使人选,需德高望重之人担任,方能服众。”
他说话时目光诚恳,语气平和,任谁看去都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老臣。
天枢的传感器却捕捉到异常:周世明说话时,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袖中轻叩,这是他在紧张时才会出现的小动作。
“监察司确实需要设立。”江临顺着他的话说道,“既然奏疏是周长老所献,不如就由你暂代监察使之职,先行组建班底,如何?”
此言一出,满堂皆惊。就连周世明也微微一怔,显然没料到江临会如此痛快地放权。
“城主,此事还需慎重。”天枢适时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“监察司职权重大,需从长计议。”
江临摆手笑道:“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。周长老在文官中威望素着,正是合适人选。”
周世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但很快便收敛起来,躬身道:“老臣惶恐,恐难当此重任。”
“周长老不必推辞。”江临起身走到他面前,亲手扶起他,“除了监察司,我还想请你协助整顿商贸,特别是与南楚边境的商路。”
这句话看似随意,却让周世明的瞳孔微微收缩。天枢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变化,立即向江临传递确认信号。
棋局已经开始。
当日下午,周世明回到府中,屏退左右后独自进入书房密室。他点亮油灯,在昏黄的光线下展开一张密信。
“江临突然放权,疑似试探。”他提笔写道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“然机不可失,拟借监察之便,探明城中布防。”
写到这里,他停笔沉思。江临今日的表现太过反常,不仅痛快放权,还主动提及边境商路,这分明是在试探他。
但转念一想,这何尝不是个机会?只要操作得当,完全可以将计就计。
“另,江临似对天枢产生疑虑,可加以利用。”他继续写道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这时,密室门被轻轻叩响。周世明迅速将密信收起,沉声道:“进来。”
心腹周安闪身而入,低声道:“老爷,南楚那边传来消息,三日后有批‘特殊货物’要进城。”
“什么货物?”
“说是药材,但属下觉得没那么简单。”周安凑近些,“押运的是司徒文的亲信。”
周世明眼中精光一闪:“来得正好。你去找李主簿,就说监察司新立,需要核查近期入城货物清单。”
“老爷高明!”周安会意一笑,“借着公务之名,正好可以摸清那批货物的底细。”
“记住,要做得自然。”周世明叮嘱道,“江临既然想看我的表现,我就演给他看。”
城主府内,江临与天枢正在分析今日的收获。
“周世明接受任命时,生理指标出现明显波动。”天枢展示着数据图表,“特别是在您提到边境商路时,他的心率提升了23%。”
江临轻轻敲击桌面:“看来我们猜得没错,他确实与南楚有牵连。”
“更值得关注的是,他离府后立即密会心腹,随后监察司就开始调阅入城货物记录。”天枢调出监控画面,“似乎是在为某批特殊货物打探消息。”
江临皱眉:“能查到是什么货物吗?”
“正在追踪。”天枢眼中数据流动,“但周世明十分谨慎,所有操作都通过正当公务流程,暂时抓不到把柄。”
“果然是个老狐狸。”江临冷笑,“不过,既然他想要监察权,我就给他更大的权力。”
天枢似乎明白了江临的意图:“您是要...欲擒故纵?”
“没错。”江临走到窗前,望着周世明府邸的方向,“不仅要给他监察权,还要让他参与核心军务。权力越大,破绽也就越多。”
“风险很高。”天枢提醒道,“若他真是内鬼,接触核心军务可能会造成更大危害。”
江临转身,眼中闪着锐利的光:“所以需要你加强监控。我要知道他接触的每一个人,传递的每一个消息。”
就在这时,侍卫通报周世明求见。江临与天枢对视一眼,迅速调整状态。
周世明步入书房,手中捧着一叠文书:“城主,这是监察司初步拟定的章程,请过目。”
江临接过文书,随意翻看,心中却是一动。这章程写得极为严谨,几乎挑不出毛病,可见周世明确实下了功夫。
“很好。”江临合上文书,“正好军务司也在重整防务,周长老既然负责监察,不妨一同参与。”
周世明明显一怔,随即躬身道:“老臣对军务不甚了解,恐难胜任。”
“无妨,只是参与讨论。”江临笑道,“周长老经验丰富,必能有所建言。”
这一刻,书房中的三人各怀心思。江临在钓鱼,周世明在演戏,而天枢则在暗中记录着每一个细微的异常。
夜幕降临后,周世明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来人披着斗篷,遮住面容,但在天枢的热成像仪下无所遁形。
“是军务司的赵主事。”天枢向江临报告,“看来周世明已经开始行动了。”
书房中,周世明屏退左右,与赵主事密谈。
“周老,您真要参与军务司的会议?”赵主事忧心忡忡,“这会不会是城主的陷阱?”
周世明把玩着手中的茶杯:“是陷阱也是机会。江临想试探我,我何尝不能借此机会,探听军务司的虚实?”
“可是...”
“不必多言。”周世明打断他,“你只需在明日会议上,主动提出调整西门守备的方案。”
赵主事不解:“这是为何?”
周世明眼中闪过狡黠的光:“西门守备是王罡生前负责的区域,提出调整合情合理。我倒要看看,江临会作何反应。”
这番对话被天枢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。江临听完汇报,陷入沉思。
“西门守备...”他沉吟道,“周世明这是在试探我们是否已经发现王罡的事。”
“要阻止赵主事明日提出这个方案吗?”天枢询问。
“不,让他提。”江临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,“我们不仅要让他提,还要同意这个方案。”
天枢立即明白过来:“您是要借此传递假情报?”
“没错。”江临走到沙盘前,指着西门区域,“既然他们想知道这里的布防,我们就给他们一个‘惊喜’。”
这一刻,江临与周世明的博弈进入了新的阶段。一个在明,一个在暗,都在布着自己的局。
而在这场棋局中,最关键的棋子——天枢,已经开始在暗中布局。它的传感器网络悄无声息地延伸,如同蛛网般笼罩全城,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。
夜深人静时,周世明的心腹悄悄接触了军工坊的技术人员。他们不知道的是,这一切都在天枢的监控之下。
棋局越复杂,最后的胜负就越分明。只是不知在这场智谋的较量中,谁才是真正的执棋者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