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祯快步上前，在她身边蹲下。
“苏打？”他压低声音，拨开她脸上的发丝。
苏打的眼睛紧紧闭着，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。
“嗯……”
林祯的心沉了下去 他将她扶坐起来，却发现苏打的身体软得不像话。
“苏打，看着我。”林祯稳住心神，“能听见我说话吗？”
苏打的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隙，湛蓝色的眼眸里雾气弥漫，失去了焦距。
“祯……？”她的声音又轻又飘，“是祯吗……”
林祯看着她眼中纯粹的痛苦和迷茫，心像被攥紧了，这不是前世那个掌控一切的苏打，而是原本的苏打。
林祯倒了一杯温水。
“苏打，喝水。”他扶起她的上半身，将杯沿凑到她嘴边。
苏打顺从地喝了几口，但大部分水都沿着嘴角流了下来，浸湿了她的衣领。
林祯放下水杯，用指腹擦去她下巴的水渍。
“是我不好。”他不知道是在对眼前的苏打说，还是对那个前世妻子说，“我不该……让你承受这些。”
如果不是他的重生，如果不是他带着前世的记忆接近她，或许她还能拥有更正常的人生，慢慢成长，而不是被另一个疯狂的自己强行拖拽着，坠入这样不堪的境地。
一切的起因，终究是他。
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，苏打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“祯……”她带着点疲惫的沙哑，“你……在担心我吗？”
“是我哦。”苏打用眼神示意，“那个……【她】好像……累了，她也没办法完全控制……”
她眼神有些飘忽：“所以……现在，是我。”
是那个还会在他面前感到害羞的苏打。
林祯握住她无力垂落的手。
“苏打。”他叫她的名字，“她……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。”
“嗯……”苏打垂下眼帘，“我知道。我……我能感觉到。身体的感觉……还有心里的……那些想法……有时候很可怕，有时候又……”
她没说完，但林祯明白了，两个意识在融合，在互相影响。
纯真的苏打在窥见那份偏执浓烈的爱意时，不可能毫无触动。
林祯说：“我会找到办法的，把你……和她，分开。”
苏打却摇了摇头。
“没关系的，祯。”她看着他，这眼神让林祯恍然看到了前世那个站在他身边，与他共同支撑联邦的守护神的影子，“其实……有件事，我之前没告诉你。”
她吸了一口气：“我的异能等级……已经到d级了哦，虽然，她的帮助占了很大原因……但力量是真实的。”
d级！这么短的时间！即使有前世经验引导和资源倾斜，这个晋升速度也快得匪夷所思，果然是两个意识叠加带来的效果吗？
“所以，”苏打的声音更轻了，“有她在的话……我的力量会增长得更快，对吧？那样……我就能更好地帮到你了，保护你，保护你想保护的……”
“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帮我！”林祯打断她，“苏打，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，牺牲自己到这个地步！”
“不是牺牲。”苏打笑了，“祯，她就是我，我就是她，我们……本来就是一个人啊，我也了解了她的一切，像是看电影一样，只是她经历得更多，爱得更痛，所以……更极端一些。”
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：“而且……她对你的爱，是真的，虽然方式不对，但那感情……我感受得到，很烫，很满，也很疼。”
林祯无言以对，他只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。
“所以，祯，”苏打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手背上，“别赶她走，好吗？试着……接受她吧。也接受……这样的我。”
“我会找到办法的。”林祯重复着这句话。
林祯松开她的手，很快，他找到了一个压缩睡袋，是军用的标准配置。
他将睡袋展开，铺在行军床旁边的空地上，然后将苏打抱起来，整个装进睡袋里。
“先在这里面待着。”
苏打从睡袋口探出头。
“祯，你真的……会有办法吗？”
他没有立刻回答。
几秒钟后，他完成了最后的整理，确保睡袋不会束缚到她。
“等我。”
他只说了这两个字。
说完，他转身走回那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，重新坐下。
笔被重新握起，报告被再次翻开。
角落里，那个睡袋里面的人将半张脸埋了进去，只留下一双幽幽的眼睛。
又过了几个小时
林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份报告。他缓缓靠向椅背。
他按下通讯器：“高上校，请来指挥室一趟。”
很久，指挥室的合金门滑开，高岳走了进来，他的作战服肩部有一道新鲜的焦痕。
“林战略师。”高岳站定，“和【山岳】机甲交换协防区域时遇到了小股魔物袭扰，处理花了点时间。”
“这些不需要向我解释。”林祯从办公桌后起身，走向中央的战术沙盘，“过来看。”
高岳大步跟上。
“过去三十天所有确认的魔物冲击路线，无论规模大小，最终都汇聚到这一条主通道上。”林祯的指在地图一处，“这里，距离新城三百二十公里，【断脊峡谷】。”
那是一条长达十余公里的深邃裂谷，谷底乱石密布。
“断脊峡谷是【魇魄森林海】通向新城最便捷的天然通道。”高岳沉声道，“我们也曾考虑过炸塌峡谷两端封堵，但工程量大，且魔物中不乏攀爬和飞行种类，效果有限。”
“不是封堵。”林祯摇头，“是抹除。”
“抹除？”
林祯的手指在峡谷北侧轻点：“这里，距离峡谷七公里，是【泣泪海】的南部湾口，泣泪海的海平面比断脊峡谷谷底高出两百米。”
他看向高岳：“如果我们在峡谷北壁制造一次定向崩塌，打通海湾与峡谷之间的阻隔……”
高岳接着说道：“海水会倒灌进峡谷，淹满整条通道，然后沿着地势继续向南漫溢……林战略师，你想用水淹？”
“根据地质资料，断脊峡谷在历史上曾是【泣泪海】古河道的一部分，峡谷岩层结构存在大量溶蚀空洞，岩层最薄处只有七米，后面是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空腔，空腔下方，直接连通着暗河的主水道。”
高岳的呼吸微微屏住。
“你想炸塌这段岩壁，让泣泪海的水灌进峡谷，淹没北缘的岩架通道。”
“不只是淹没。”林祯冷静地说，“峡谷北壁一旦崩塌，泣泪海水会以每秒超过八百立方米的初始流量涌入，水位将在十五分钟内上涨至淹没岩架，四十分钟内灌满峡谷底部并形成向上游回溯的涌浪，涌浪会持续冲刷峡谷两侧，引发二次、三次坍塌，最终，这段峡谷通道将彻底被海水填平，形成一道平均深度超过五十米的水障。”
但……
“那些魔物可不怕水。”高岳语气凝重，“恐惧蛛皇的族群里，有【溺亡织网者】变种，它们甚至能在水下筑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