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墟之眼停止旋转的那一刻,整个世界的琉璃色天空出现了第一道裂缝。
那裂缝不是黑色的,而是一种极其刺眼的白光,仿佛有某种更本质的力量正在从内部撕裂这层虚假的天幕。
身处归墟最深处的魏无羡,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本身正在被解构、重组。
不是死亡,不是湮灭,而是一种更奇异的体验——他像是被投入了一台巨大的织布机,他自身的魂魄、温宁传来的亿万生灵哀鸣、蓝思追那缕纯净的魂力,三者被拆解成最基础的丝线,然后与归墟之眼这片“世界规则尽头”的物质重新编织。
这个过程痛苦至极。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,每一寸魂魄都在被撕裂又缝合。但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,清醒到能“看到”自己正在变成什么。
【警告:检测到规则篡改。入侵者正在以自身存在为媒介,强行修改本界底层协议。】
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带着明显的波动。
【分析:入侵者采取的行为构成“强制性等价交换”。他以自身三分之二的魂魄为代价,将本界底层协议中的一条规则改为——任何外来规则修改,必须获得本界51%以上智慧生物的“知情同意”,否则将触发世界本源的自动排斥反应。】
【代价支付中:63%...71%...89%...】
魏无羡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飞速流逝——不是消失,而是被封存、压缩,沉入魂魄最深处。他像一个正在格式化自己硬盘的人,看着那些珍贵的过往变成一串串冰冷的数据流。
莲花坞的阳光、师姐的笑容、乱葬岗的寒夜、蓝忘机第一次为他挡鞭子、重生后的初见、静室的朝夕相伴……
最后停在脑海里的,是蓝忘机那双永远澄澈的眼眸,和那句无声的“我在”。
够了。
有这一个画面,就够了。
【代价支付完毕:97%】
冰冷的提示音响起:【三分之二魂魄已剥离,剩余三分之一将与归墟核心绑定,成为“世界公证者”的载体。该载体不具备完整人格,仅保留核心记忆与情感锚点,无法离开归墟区域,无法干涉世事,仅能行使“公证”职能。】
【新规则写入成功。生效。】
白光从天空的裂缝中迸发而出,瞬间吞没了整个琉璃色天穹!
云深不知处。
当白光闪过,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。等他们再次睁开时——
天空,湛蓝如洗。
白云悠悠飘过,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。
“天空……恢复了!”有弟子颤抖着说。
“我的灵力……能运转了!”
“法器有反应了!”
欢呼声刚开始,就被另一个景象打断了——
天空中,出现了一道横贯东西的巨大金色铭文,那文字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,但每个看到它的人,都能立刻理解它的意思:
【自此界日起,任何外来规则之力,须得此界半数生灵心意许可,方可施行。公证之地:东海归墟。公证者:魏婴。】
“魏前辈……”蓝思追刚从病床上挣扎起来,就看到这一幕,眼泪瞬间涌出,“他真的……做到了……”
江澄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掐进肉里:“那混蛋……现在在哪里?”
没有人回答。
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——东海方向,一道贯穿天地的白色光柱正在缓缓消散。光柱消散后,那里的空间变得有些模糊,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,看不真切。
蓝忘机一言不发,御剑而起,化作一道蓝色流光,直射东方。
江澄紧随其后。
三万里路程,此刻御剑只需半日。但当他们赶到东海之滨,站在悬崖上时,看到的景象让他们愣住了。
归墟之眼还在,但它不再是那个疯狂旋转的黑色旋涡了。
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平静的、半透明的蓝色湖泊,悬浮在海面上空百丈处。湖泊的中心,有一座小小的、白玉般的岛屿。岛屿上没有任何植物,只有一棵通体晶莹的、像是水晶雕成的树。
树下,有一个人影。
魏无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