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粘稠的时空】
苍白的光晕中,时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。
碧琪、霍烈,还有那些倒霉的护卫,都被定格在了坠落或惊恐的瞬间。他们像是一尊尊栩栩如生的蜡像,悬浮在崩塌的祠堂废墟之间。
唯有两个例外。
李子木感觉自己的肺部像是灌满了水银,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。他艰难地抬起头,看到不远处的张伟也动了。
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来自“墙外”的穿越者,身上的量子频率与这个时空格格不入;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离那个散发着高维力场的夜明珠最近。
总之,他们成了这个静止世界里,唯二还能蠕动的“活物”。
“呃……啊……”
张伟发出一声沉闷、拉长、如同深海巨兽般的嘶吼。
他不想死。他想去抓那颗就在眼前悬浮的夜明珠。
他抬起脚,动作慢得像是在播放慢倍速的电影。他划动着凝固的空气,一步一步,向着李子木(和珠子)游了过来。
【深海搏杀】
李子木想拔刀,却发现手中的刻刀早在坠落时脱手,悬浮在身后两米远的地方,根本够不着。
没有武器。
“来吧。”
李子木咬着牙,迎着张伟撞了过去。
“砰……”
两人的撞击声沉闷而遥远。
这不像是在打架,更像是在深海海底的两个潜水员在殊死搏斗。
张伟那只完好的左手,死死掐住了李子木的脖子。他的面部肌肉因为用力而扭曲,但在慢动作下,显得格外狰狞可笑。
李子木感到窒息。他抬起膝盖,顶向张伟的腹部。
动作很慢,但力量并没有消失。
当膝盖终于触碰到张伟的肚子时,那一瞬间爆发的动能,依然让张伟痛苦地弯成了虾米,嘴里吐出的一口鲜血,化作一颗颗红色的珠子,悬浮在两人脸庞之间。
两个人扭打在一起,在悬浮的碎石和静止的火焰中翻滚。
撕扯头发、抠挖眼睛、用牙齿咬。
这是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,在文明尽头展现出的最原始的兽性。
【灵魂的质问】
“放……手……”
张伟死死抓着李子木的衣领,两人的脸贴得极近。
在这个时间被拉长的诡异空间里,他们的对话也变得断断续续,却直击灵魂。
“为……什么?!”
张伟的双眼血红,声音中充满了崩溃与不甘:
“为什么……它(夜明珠\/世界)不让我走?!为什么你要拦着我?!”
“我……是在帮他们!我带来了……金币!带来了……秩序!我在让这个愚昧的村子……进化!”
他到现在依然认为自己是文明的播种者。他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的普罗米修斯,是被野蛮人反噬的先知。
“进化?”
李子木一拳砸在张伟的鼻梁上。
虽然动作慢,但那一拳的痛感是真实的。
“张伟……你那不叫进化……”
李子木喘息着,反手扣住张伟的手腕,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,用尽全力将他向后推去:
“你是在……消费它。”
“你从没把这里当成一个真实的世界,也从没把他们当成真正的人。”
李子木的目光扫过那些悬浮在空中的、表情惊恐的村民:
“在你眼里,这只是一个**‘资源副本’**。村民是Npc,玉石是掉落物,夜明珠是通关道具。”
“你想通关,想拿S评价,想带着战利品回城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李子木猛地发力,将张伟按在一块悬浮的断壁上:
“对于碧琪,对于霍烈,对于石头叔……这里不是副本。”
“这里是他们的——家!”
【最后的推手】
这句话,像是一记重锤,砸碎了张伟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“家……?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张伟在慢动作中狂笑,眼泪和鼻血混在一起:
“那就一起……毁掉这个家吧!”
他突然松开手,不再攻击李子木,而是借着反作用力,像一条疯狗一样扑向了旁边那颗悬浮的夜明珠。
哪怕是同归于尽,他也要毁了它!
“你休想!”
李子木看穿了他的意图。
在这一瞬间,李子木爆发出了超越物理极限的意志力。他猛地蹬踏一块碎石,身体像一颗炮弹般射出。
在张伟的手指触碰到夜明珠的前一刹那,李子木抱住了张伟的腰。
“下去吧!”
李子木怒吼一声,抱着张伟,偏离了原本的落点。
两人纠缠着,离开了苍白光波(时间静止场)的保护核心区。
【时间解冻】
随着他们脱离核心区,时间的流速瞬间恢复正常。
“轰————!!!”
原本静止的爆炸声、坍塌声、风声,在这一瞬间同时炸响。
重力回归。
李子木和张伟像两块陨石,在漫天的碎石雨中,极速坠向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、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史前遗迹入口。
“啊————”
张伟的惨叫声在深渊中回荡。
而在上方,失去了干扰的夜明珠,被那个柔和的光球包裹着,带着碧琪和其他人,缓缓地、安全地降落在遗迹的平台上。
李子木松开了手。
他看着张伟坠入更深的黑暗,看着那个曾经的朋友、后来的死敌,最终被巨大的机械齿轮吞没。
而他自己,也重重地摔在了一张冰冷的金属网上,失去了知觉。
静止的世界结束了。 流动的地狱,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