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狐公国都城的紧张气氛,因为“黑松林事件”的消息传来,达到了顶点。
这一日,赤狐宫上空,传来了嘹亮的鹰啼与风雷之声。
并非一只,而是整整一个小队的南疆学院执法队狮鹫空骑兵。
为首之人正是一位面容冷峻的黄金级巅峰骑士—— “铁壁” 戈登,他是罗格长老最得力的副手。
他手持罗格长老的亲笔符文令信和南疆学院长老团的联署文书,要求即刻面见赤狐大公。
卧病在床的胡尔曼大公不得不强撑病体,在议事厅接见。
戈登骑士毫无寒暄,直接宣读了罗格长老的“关切”与“要求”:
“……惊闻贵国内部,因御敌方略有异,致生间隙,更有邪教趁隙渗入,散布流言,险酿大祸。
流言四起以至于公国内部人心惶惶,联军内部议论纷纷!”
“赤狐公国骑士是联军主力,不容有失,更不容内乱!”
“现责令如下:一、赤狐大公胡尔曼陛下,须立即以明确王命,统合国内意见,确立唯一之国防方略,平息纷争,稳定民心军心。
二、无论何种方略,均需确保联军后勤通道之安全。
三、任何内部争执,不得以损害联军整体利益为代价。
若有违逆,南疆学院及联军统帅部,有权采取必要措施,以维护联盟稳定!”
文书措辞强硬,毫不客气。虽然没有直接点名指责胡尔曼,但其中“确立唯一国防方略”、“有权采取必要措施”等字眼,充满了警告意味。
尤其是特意派来狮鹫空骑兵小队对赤狐大公形成了巨大压力。
戈登骑士传达完毕后,补充道:“罗格长老有言,赤狐公国之事,归根结底是贵国内政,学院不予干涉。
但值此存亡之际,望大公陛下以国事为重,以大局为先,速做决断。
长老希望,十日之内,能看到赤狐公国上下一致、共御外侮的局面。
否则……赤狐公国将要被逐出南疆联盟!!!”
压力,如山般压在了病榻上的赤狐大公肩头。
送走戈登一行后,胡尔曼屏退左右,独坐在空旷而阴冷的大殿中,沉默了许久许久。
窗外夕阳如血,映照着他苍老而疲惫的面容。
他面前摆着两份文书。一份是长子胡安泣血陈情,请求制裁胡恩、重申支持联军的奏章。
另一份是次子胡恩详细禀报“黑松林事件”陈述边防危急,请求正式授权扩建“东南留守兵团”并总揽东南防务的奏表。
两个儿子,两条路。这个关乎赤狐公国命运的决定让他之前一直犹豫不决。
如今他别无选择了。
他想起年轻时也曾雄心万丈,欲与南疆诸雄争锋。
想起这些年南疆学院的压制,国力渐衰的不甘。
想起死魂教会带来的,前所未有的恐怖阴影。
想起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眼神——胡安的热忱与理想,胡恩的冷静与野心。
“或许……我们都老了。” 胡尔曼大公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。
“这世道,已不是我们熟悉的世道了。
学院要的是服从和牺牲,邪教要的是毁灭和奴役……
赤狐的未来,究竟在哪里?”
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出了血丝。侍从慌忙欲入,被他挥手制止。
终于,在长久的挣扎与权衡后,赤狐大公颤抖着手,提起笔,蘸满了浓墨。
他没有完全采纳任何一方的建议,而是在巨大的内外压力下,做出了一份艰难而微妙的“裁决”。
他起草了两份命令。
第一份,明发全国:通告死魂教会的渗透阴谋,褒奖二王子胡恩在“黑松林事件”中的“忠勇机敏”。
正式批准其扩建“赤狐公国东南留守军团”,授予胡恩“东南防御使”职衔,全权负责东南边境一切防务事宜,有权协调、征调东南各领地资源用以防御。
但同时强调,此军团为公国国防之一部,需接受王室号令,其行动不得违背公国整体利益与南疆联盟之约。
这几乎是承认了胡恩在东南的半独立地位和军权,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名分和合法扩张的框架。
第二份,则是密令,只发给胡恩本人:在密令中,老迈的大公罕见地流露出疲惫与恳切,要求胡恩必须以公国存续为第一要务。
其所有行动,不得实际损害联军后勤,不得主动挑衅南疆学院,不得内斗消耗公国力量,更不得与死魂教会有任何实质性勾结。
他暗示,这是他能为其争取的最大空间,亦是底线。
若越界,他将不得不“为大义而割舍”。
同时,他也秘密召见了胡安,给予安抚,并承诺都城及西部资源仍主要支持联军,并将这些地方的权利全部下放给他。
要求胡安尽力维持与南疆学院的关系,并“看住”他的弟弟,同时喝令他禁止内斗。
这是一场精疲力尽的平衡。老狐王试图在风暴中,为赤狐公国这艘旧船,找到一条或许能同时避开礁石与漩涡的狭窄水道。
他给了胡恩想要的军权,也维护了胡安的大义名分。
然而,无论是雄心勃勃的胡恩,还是满腔愤懑的胡安,亦或是那位远在联军大营目光冰冷的罗格长老,都不会真正满足于此。
赤狐公国的内部危机,只是被更高层面的压力和这纸脆弱的平衡令暂时压了下去,并未真正解决。
暗流,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,涌动得更加湍急了。
而黑松林缴获的那些符文铠甲与武器,已经悄然装备到了越来越多的东南士兵身上。
胡恩站在烈狐堡高处,眺望着西北方向的都城和更遥远的东方,手中的“东南防御使”印信沉重而火热。
他知道,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。
他赢得了第一局,但更大的赌局,才刚刚开始。
死魂教会的报复,南疆学院的审视,哥哥的敌意……一切都还是未知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