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苏懵了,元晖惊了。
元晖扑上去抱住苏苏,“我爷爷会多出一笔赎金的。”
谢砚呸了一声。
“会不会说话?什么叫赎金?本军统大人是绑匪吗?那是你们这群南韶人,在我们汉人的地盘,吃住的花费。”
“好好,花费,我爷爷出。”
谢砚嗤笑:“元晖,你觉得身为南韶宗室,你为啥还能活着回南韶?只收你爷爷那么点微薄的花费。”
谢砚强调了“微薄”二字,现在的元晖还不知道,等他看到足足写了二十页的物资清单后,他才懂汉字“微薄”的厚重。
而此时的元晖还在傻傻询问:“为啥?”
谢砚:当然是因为,你不可能活着回去啊!
虽然元晖不算残暴,但整天动不动就搞那套“惹苏苏生气,杖毙”的霸道小王爷行事,因此而死的汉民也不少。
当初盛青衣留他,是以备后续有意外可以牵制烈王。
现在他们兵力充足,不用担心烈王,元晖就失去了作用。
直接杀太可惜了。
他有个好爷爷,又富又疼孙子。
谢砚打算先敲一笔。
谢砚给元晖出了一道很温馨的单选题。
“只能走一个。”
元晖毫不犹豫地放下苏苏,扭头就走,就好像后面不是刚抱在怀里的爱人,而是什么洪水猛兽。
“那个,苏苏,你等着,我会来救你的。”
苏苏气得破口大骂。
“等什么?等我死了你给我收尸吗?”
“没用的男人,怂蛋。”
丁萱草举着带血的刀,再次出现在她面前。
这次他们也不让了。
一个个扑上来,争着抢着送苏苏上路。
元晖脚都还没出‘天上人间’的大门,那边苏苏就已经一命呜呼了。
这下,只能到黄泉路上等着了。
谢砚暗道:反正也等不久。
济州的一个海滨小城。
这里每天早上都很热闹,出海捕鱼的渔民带着一夜的收获满载而归。
“哎,老张,你今天收获不错啊!”
老张是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,他的脸被海风吹得黝黑,且掩盖不住较常人清秀的眉眼。
他客气地道:“尚可。额,还好。”
旁边的渔民都大笑起来,“你都回乡十几年了,怎么还是这样文绉绉的样子。”
“我就说学学就会了,你爹还说你只能握笔杆子捕不了鱼,你看,现在不是干得挺好的。”
老张也不附和,乡亲开他玩笑,他也浅淡地笑着。
突然,老张僵住了。
他怀疑地侧头,他好像听到了“太女殿下”。
他心里知道一万个不可能,可是腿像有自己的意识,忍不住上前细听,说话的几个县里来收渔获的商行。
“太女殿下发布太女令了,说是已经将南寇都驱逐了,叛乱的东川郡王也杀了,两州各郡县都收复了。太女殿下将镇守南境两州,现召集旧部,盼君速归。”
“太女殿下?不是说十五年前战死孤城了吗?”
“那是谣传,太女殿下没死,不但没死,还想两州都打回来了。”
“我今天在城门看到县令大人张贴的素纸讣告了,陛下薨逝,本月二十一日大行皇帝入陵,天下吏民哭临三日,需到县衙布置的灵位前送行。”
“我在市集也看到讣告了。”
“那太女殿下是新帝吗?”
“不知道啊,太女令不是说了,太女殿下要镇守两州。”
……
老张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了。
他满脑子都是 “太女殿下还活着”、“太女殿下在南境”、“太女殿下在召集旧部”、“盼君速归”“盼君速归”。
他发疯似的往家的方向奔去。
“老张,你去哪里?你的鱼?鱼不要啦?”
老张踉跄推开家门,发现他的老母亲已经在等着他。
老旧的木桌上,放着一个包裹。
“娘就知道,你一定要去的。”
老张喉咙里,像鲠了一根刺。
门帘撩起,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从房间出来,将手里提着的包裹放到桌子上。
“惠娘,你这是?”
大门从外面打开,一个小老头从外面进来,身后还跟着背着书袋的少女。
少女大概十三岁,梳着一条麻花辫。
“爹,岁柠,你们回来了。”
小老头‘嗯’了一声,“昨晚你出海打鱼,走得早,里正来传达太女令时你不在。爹料想你早上应该也是能从别人口中得知的,没想到跑回来还挺快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子,拍进老张的手里。
“爹,您这是?”
小老头瞪眼:“去震州呢,路上起码要一两个月,盘缠不要?”
老张眼眶红了,“爹,这钱,您哪儿来的?”
小老头没好气:“跟你叔伯们借的,等你月俸发了,赶紧寄回来还。”
老张忍了忍,还是问出了口。
“我以为,爹娘不会同意。”
他娘叹了口气。
“你这么多年的心结,你爹知道,娘也知道,惠娘也知道,就算是岁柠,也是知道的。”
她轻轻搂过孙女,摸了摸孙女的脸。
“岁柠一个女孩子,你还非要送她去那贵死人的学堂,你什么心思,我们能不知道。”
“去吧,去找太女殿下。只有在太女殿下治下,我们岁柠才能扶摇直上。到时候,你稳定下来,来接我们。”
老张没想那么多。
他只是下意识地认为,女子也该进学,也该知书明理。
惠娘抱了抱岁柠。
“这是你的包裹,去吧!”
一家人尽量将此行说得好像是天大的好事。
可老张毕竟是官场混迹过来的,怎么看不出家里人的不安。
他们都怕,怕此行有诈,怕太女殿下为假,怕他去了回不来。
可又抱着一丝希冀,没准是真的呢?
那是儿子一辈子的抱负,爹娘哪有不知道儿子的,儿子这十几年的郁郁不得志,他们岂能不知。
他们即使不安,还是支持儿子去。
“儿子不孝。”
“惠娘,岁柠,你们等我。”
老张背着包裹,在腊月里,踏上了未知的南境之行。
直到他到了县城,看到了那张太女令。
那熟悉的凌霄花纹,在冬日里伸展。
“着令诸君,见此令后,携家眷至各郡县衙门找报到,凌霄军将统一护送诸君至南境。”
老张一时百感交集。
安排周到,还有凌霄军护送,这才是太女殿下行事的手笔。
真是太女殿下,没错,就是太女殿下。
转而又觉得好笑。
到底是里正传达太女令只念一半,还是他家人只听一半。
这重点,竟然都落下了。
惠娘最先看到背着包裹回来的老张。
她先是惊喜,再是忐忑。
“老张,你怎么回来了?出什么事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