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几名黑衣人从芦苇荡中跃出,跳上小船处理完尸体,取走那封致命的信件,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半个时辰后,南郡军营的中军大帐内,赵云正就着油灯研究南郡城防图。一名身着夜行衣的“影”部校尉悄无声息地走进来,单膝跪地:“将军,鱼上钩了。”他将那封还带着血腥味的竹简呈了上去。
赵云展开竹简,一目十行看完。信中内容,与他和太子刘禅预料的分毫不差——时间是三日后,地点在西水门,暗号为火光,计划里应外合擒杀自己。
赵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帐内温度却仿佛骤降。他缓缓卷起竹简,放在烛火上。竹简很快燃烧起来,发出噼啪轻响,最终化为一撮灰烬。
“知道了。”赵云语气平淡,仿佛烧掉的只是一张废纸。他抬头看向校尉,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:“传令下去,让兄弟们准备好。三日后,我们关门打狗!”
校尉领命退下。赵云起身走到帐外,抬头望向天上的弯月。月色清冷如霜,他想起了远在襄阳的少年太子——殿下真是神机妙算,糜芳果然按预想的剧本,一步步走向了死亡的深渊。
接下来,就轮到吕蒙了。这位江东名将,会像糜芳一样,乖乖走进他们布下的陷阱吗?赵云的嘴角,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。他很期待。
三日后,襄阳。
关羽的帅帐之内,烛火摇曳,将众人的身影投在帐壁上,气氛透着几分凝重。
“子龙那边,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?”关羽一手抚着胸前长髯,眉头微蹙,丹凤眼沉凝如水,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。
赵云往南郡去已有五日。按事先约定,每隔两日便该有信使传回平安信,可如今已逾三日,信使却迟迟未至。这份反常,让素来沉稳的关羽也难免心绪不宁。
南郡虽是蜀汉辖地,糜芳与傅士仁却在那里经营多年,势力盘根错节。赵云此行只带了少量亲卫,若真遇上变故……关羽指尖无意识地收紧,长髯被攥得微微变形。
“二叔不必忧心。”一旁的刘禅坐姿闲适,慢悠悠地啜了口热茶,神色比关羽镇定得多,“四叔行事素来稳重,又有‘影’部暗中相助,断不会有差池。”他放下茶盏,指尖轻叩桌面,“没有消息,有时反倒是最好的消息——这说明四叔的行动极为顺利,已然控制住局面,正耐着性子等鱼儿上钩呢。”
参军马良连忙附和:“殿下所言极是。赵将军智勇双全,糜芳区区一郡守将,绝非其对手。将军不妨先看看这个。”说着,他双手将一卷竹简递到关羽面前。
“此乃方才拟就的盟约草案,拟派邓芝出使东吴时带去。其中详细列明了我方提议明年开春两路并进、共伐曹魏的计划,连战利品的分配方案也一并拟定了,请将军过目。”
关羽接过竹简,压下心头的焦躁,逐字逐句细看起来。这草案写得极为周详,从合兵的路线到攻城的分工,甚至连攻下许昌后汉献帝的仪仗护送、洛阳皇宫的修缮事宜都考虑到了,字里行间满是结盟的诚意,仿佛蜀汉早已摩拳擦掌,只待与东吴联手破曹。
越看,关羽的点头越发频繁,对马良的办事能力愈发赞赏。
就在此时,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一名亲兵掀帘而入,单膝跪地,双手高高举着一封用火漆严密密封的信件:“报!将军,南郡急报!”
关羽精神一振,身形微倾,一把夺过信件。他连火漆上的印记都来不及细看,直接用手指将封缄撕得粉碎。刘禅与马良也连忙凑上前来,目光一同落在信纸之上。
信是赵云亲笔所写,字迹龙飞凤舞,笔锋间透着一股凛然杀伐之气。内容却极为简练,仅有寥寥数语:“殿下,将军:鱼已入网,饵已备好。今夜三更,西水门,请君入瓮。云,已在此恭候多时。”
短短二十余字,却如惊雷般在帐内炸响,信息量之大,让三人瞬间明了局势。
“好!”关羽看完信,猛地一拍桌案,案上的茶盏被震得跳起,茶水泼溅而出。他满脸通红,丹凤眼中怒火熊熊,“好一个糜芳!这吃里扒外的奸贼,竟真的敢背叛主公!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,诛他九族,方能解我心头之恨!”
关羽的暴怒,早已在刘禅的预料之中。以关羽刚正傲岸的性格,最容不得的便是背叛,更何况糜芳受刘家厚恩,却做出这等背主之事,在他眼中更是罪加一等。
众人只见关羽气得浑身发抖,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显然是恨不得立刻点齐兵马,杀回南郡亲手清理门户。刘禅心中暗忖:第一关说服他设伏已然过关,如今如何在他暴怒之下,让他接纳下一步计划,才是真正的难题。
“二叔息怒!”刘禅连忙起身,快步上前,伸手按住关羽那只几乎要将桌案拍裂的手。
“殿下!你休要拦我!”关羽怒吼出声,声浪震得帐顶的毡布微微颤动,“此等叛贼,不杀不足以平军心,不杀不足以告慰主公在天之灵!我这便点兵回南郡,亲手剐了他!”
“二叔!”刘禅加重了语气,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关羽的眼睛,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,“杀一个糜芳,易如反掌。可杀了他之后呢?其中的后果,二叔可有深思?”
这声质问,让关羽猛地一怔,怒视着刘禅的目光渐渐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