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雄公子,诸位英雄,请这边走。”梁谦伤势不轻,但仍旧强撑着亲自引路,态度恭敬,“场主已在‘养心阁’等候诸位。梁某已派人先行通禀,场主对诸位仗义出手、解救我等弟兄之事,甚为感激。”
“梁执事有伤在身,不必如此客气,还请先行疗伤要紧。”雄擎岳客气道。
“些许小伤,不得事。场主有命,梁某岂敢怠慢贵客。”梁谦摇头,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,“况且……近来牧场多事,场主她……也很需要好消息。”
雄擎岳点点头,不再多言,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商场主商秀珣,多了几分思量。能将飞马牧场经营得如此规模,且在乱世中保持中立与独立,绝非易事。这位商场主,恐怕不仅是武功高强那么简单。
养心阁位于山城地势较高处,是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,与外面军营般的肃杀截然不同。阁前小院植有梅树,在冬日里已有零星花苞,暗香浮动。阁内灯火通明,透过窗纸,可见人影绰绰。
梁谦在阁门前停步,整了整衣冠,肃容通禀:“场主,贵客已到。”
“请进。”一个清冷悦耳,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从阁内传出。
梁谦推开阁门,侧身示意。
雄擎岳当先步入,乔峰等人紧随其后。
阁内陈设简洁而不失雅致,燃着淡淡的宁神香。主位之上,端坐着一位女子。
她看起来约莫双十年华,身着月白色劲装,外罩一件淡青色绣着飞马纹样的披风,乌黑的长发简单束起,以一根青玉簪固定。容颜极美,肌肤如玉,眉如远山,目若寒星,琼鼻樱唇,组合在一起,便是一幅清冷绝丽的画卷。但她眉宇间凝结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与疲惫,以及那双清澈眼眸中深藏的锐利与刚毅,却让她绝美的容颜带上了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英气与沉重。
正是飞马牧场场主,商秀珣。
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进来的七人,在看到雄擎岳时,微微停顿了一瞬,似乎有些讶异于他的年轻与那份独特的沉凝气度。随即,她的目光掠过乔峰的豪迈、秦霜的沉稳、聂风的飘逸、步惊云的冰冷,最后在寇仲和徐子陵身上停了停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似乎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,却又想不起来。
“秀珣多谢诸位英雄仗义相助,解救梁执事与我牧场儿郎。”商秀珣起身,拱手行礼,声音清冷,礼节周全,“诸位请坐。”
“商场主客气了。”雄擎岳代表众人还礼,在客位坐下,乔峰等人也依次落座。寇仲和徐子陵略显拘谨,尤其是寇仲,眼睛忍不住在商秀珣脸上多瞄了几眼,被徐子陵在桌下轻轻踢了一脚才收敛。
侍女奉上香茗。
商秀珣没有过多寒暄,直接切入正题,看向梁谦:“梁执事,将遇袭经过,详细禀来。”
梁谦躬身,将巡逻时遭遇海沙帮伏击,寡不敌众,被一路追杀至山城附近,幸得雄擎岳等人突然出现,以雷霆手段击溃海沙帮贼寇的经过,一五一十道来。她叙述客观,并未夸大,但言语间对雄擎岳七人的武功,尤其是雄擎岳那隔空一指毙敌、乔峰刚猛无俦的掌力、聂风鬼魅般的身法,充满了震撼与敬佩。
商秀珣静静听着,脸色平静,但细长的柳眉却微微蹙起,尤其是在听到海沙帮此次出动了三名指玄境头目,且配合默契、显然是蓄谋已久时,眼中寒意更盛。
待梁谦说完,商秀珣再次向雄擎岳等人郑重道谢:“海沙帮此次来势汹汹,若非诸位出手,梁执事一行恐难幸免。此恩,飞马牧场铭记在心。”她顿了顿,问道:“只是,秀珣有一事不明。诸位英雄武功高强,气度不凡,绝非寻常江湖人物。不知为何会路过我这偏远牧场?可是……与我牧场有何渊源?”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雄擎岳早知有此一问,神色坦然道:“不瞒场主,我等兄弟七人,来自北方,因一些私事,得罪了某些势力,被迫南下暂避风头。路经此地,纯属偶然。至于渊源……此前确实与牧场并无交集。今日出手,一是路见不平,二是……”他看向商秀珣,目光坦诚,“我等初至隋州,人地两疏,听闻飞马牧场商场主巾帼不让须眉,治下清明,且素来中立,不涉江湖纷争。今日恰逢其会,便想结个善缘,或许能在贵地讨个暂时的清净,以作休整。若有唐突之处,还请场主见谅。”
这番话半真半假,既说明了被追杀的处境(未点明血神教和宇文阀),也表达了寻求暂时庇护的意图,同时抬高了牧场和商秀珣本人,显得坦诚而不卑不亢。
商秀珣眸光闪动,沉吟不语。她自然听得出雄擎岳话中的未尽之意。“得罪了某些势力”……能让这样一群高手被迫南下“暂避风头”的势力,绝非小可。结合近期江湖上的风声,尤其是闹得沸沸扬扬的“血神追杀令”和宇文化及在扬州一带的异动……她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。
若真是那两方势力追捕的人……收留他们,无疑会给牧场带来巨大的风险,甚至可能打破牧场多年来的中立局面,引火烧身。
但另一方面,这七人的实力有目共睹,尤其是雄擎岳、乔峰、步惊云三人,给她的感觉深不可测,恐怕都是天象境乃至更高的层次!那个叫雄擎岳的青年,更是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。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,若能成为朋友甚至盟友,对目前正被海沙帮不断骚扰、内部也隐有不安的飞马牧场来说,无疑是一剂强心针。
风险与机遇并存。
见商秀珣沉默,梁谦忍不住开口道:“场主,雄公子等人不仅救了我们,而且武功高绝,品行端正。如今海沙帮日益猖獗,屡犯我境,牧场正需强援!属下以为……”
商秀珣抬手,止住了梁谦的话。她看向雄擎岳,缓缓道:“雄公子坦诚相告,秀珣感激。飞马牧场有飞马牧场的规矩,中立是我祖父定下的铁则,牧场不参与外界纷争,也不轻易接纳不明身份的外来者。此乃立足之本。”
她话锋一转:“不过,诸位对我牧场有救命之恩,此情不得不报。牧场虽小,却也并非忘恩负义之地。秀珣可以做主,请诸位在牧场暂住一些时日,一来聊表谢意,二来诸位也可安心养伤休整。在此期间,牧场会确保诸位在城内的安全。至于其他的……”
她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雄擎岳:“秀珣需要时间考虑,也需要看看,诸位是否真的值得牧场冒着打破中立的风险,提供更长久的庇护或合作。”
这已经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结果。商秀珣没有因为恩情而盲目接纳,也没有因为风险而断然拒绝,而是给出了一个缓冲和观察期。这份谨慎和决断,让雄擎岳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