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玑于混沌雷池闭关,道境日趋圆融,修为直逼合体巅峰。而在他潜心悟道的这段时日,外界局势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恶化。奉命镇守各方险地、监控封印节点的五位极道境长老,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传回了最紧急的警讯,其内容之严峻,令坐镇中枢的清虚宗主再也无法安坐。
太虚殿深处,那间唯有极道境存在方可踏入的“问道阁”内,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。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、如今却各自坐镇一方的五位极道长老,此刻真身齐聚。
北域归来的玄坚师弟(道真子),周身还带着霜寂之原万古不化的寒意,眉宇间凝着一层白霜;西域返回的道虚子师叔,袍袖间仿佛还萦绕着坠星峡谷那混乱破碎的星辰法则碎片;东海赶回的道钧子师叔,气息深邃如归墟之眼,目光扫过虚空都似乎能引动潮汐;负责监控幽冥渊与无光魔渊方向的道玄子师叔,则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幽冥死寂之气,让周遭光线都黯淡了几分;而南荒的李丹青(道云子),依旧是那副看似普通的模样,但那双浑浊眼眸开阖间,却仿佛映照着陨星山海、幻雾诡域、幽冥鬼沼三大险地的诡谲变幻。
清虚宗主(道清子)端坐主位,面色沉静,但指尖无意识敲击玉座的细微动作,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他目光扫过五位同门,声音低沉而清晰:“诸位师叔、师兄、师弟,劳烦奔波。情况紧急,不必拘礼,直言便是。”
道真子(玄坚)率先开口,声音如同冰裂:“北域霜寂之原与万载寒渊,情况比预想更糟。并非简单的能量逸散或空间不稳。那侵蚀之力,如同拥有智慧,正以某种诡异的‘道纹’形式,渗透封印节点。其所过之处,并非破坏结构,而是……‘改写’其存在基础,试图将封印节点本身的性质,从‘封禁’扭曲为‘通道’。”他抬手,一道冰晶凝结的光幕浮现,展示出封印节点上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、蔓延的诡异黑色纹路,其频率特性,与玄玑发现的如出一辙。
道虚子紧接着沉声道:“西域坠星峡谷亦如是。那异力依附于破碎的星辰法则之上,极难察觉,却在不断蚕食节点核心的‘定星石’。其侵蚀方式,非蛮力,而是‘同化’,试图让定星石失去稳定周天、定鼎空间之能,反成为引动更多混乱星辰之力的引信。”
道钧子的声音带着深海的回响:“东海归墟之眼,情况最为诡异。那异力并非从外部侵入,而是……仿佛自归墟内部滋生。归墟本为万物终结、返本归源之地,蕴含极致的‘无’之真意。此刻,这‘无’却被异力催化,变得极具侵略性,主动吞噬、湮灭封印节点散发出的任何‘存在’属性的能量。封印,正在被其守护的对象从内部瓦解。”
道玄子的话语则带着幽冥的森冷:“幽冥渊与无光魔渊方向,侵蚀方式更为直接暴戾。那异力凝聚成近乎实体的‘寂灭魔影’,不断冲击封印壁垒。魔影无形无质,寻常攻击效果甚微,唯以至阳至刚或蕴含生灭大道之力方可克制。其目的明确,就是要强行撕开裂口。”
最后,李丹青(道云子)缓缓补充,语气依旧平淡,却内容惊心:“南荒三险地,异动同源而异象。陨星山海,异力引动星辰残骸暴动;幻雾诡域,扭曲幻象已开始影响现实法则;幽冥鬼沼,死寂之气大幅侵蚀生机。三者虽表现不同,但其侵蚀核心封印节点的频率波动、道纹模式,与诸位所述,核心一致。且三者之间,隐隐形成共鸣,似有联动合围之势。”
五位极道长老带来的信息,在问道阁内交织,勾勒出一幅令人心悸的图景——并非零散的、偶然的侵蚀,而是一场有预谋、有组织、针对性极强的全面进攻!五大封印节点,分别对应此界空间壁垒的五个关键支点,如今竟同时遭受性质类似、却根据节点特性“量身定制”的侵蚀方式!
清虚宗主闭上双眼,指尖停止敲击,良久,才缓缓睁开,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:“五方同侵,频率共鸣,道纹蚀基……如此手段,绝非寻常域外天魔或异界生灵所能为。此乃‘道争’,是两种截然不同宇宙本源性相的碰撞。彼之道,趋向‘永恒死寂’,欲将此界万法万象,尽数归于其‘虚无’。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:“玄玑师侄此前发现之外魔频率规律,如今看来,正是此异力在此界显化的‘道痕’。其能根据不同节点特性调整侵蚀方式,更说明其背后主导者,对此界大道法则有着极深的了解,甚至可能……早已潜伏渗透多年。”
道钧子眉头紧锁:“宗主之意,此番劫难,并非外敌入侵那般简单,而是……道染?”
“可视为最高层次的道染。”清虚宗主肯定道,“其目的,非是占领资源,非是奴役生灵,而是要从根本上,将此界的大道根基,改写为与其同源的‘永寂’状态。届时,万物归虚,众生泯灭,此界将不复存在,彻底成为那‘永寂终焉’的一部分。”
此言一出,连五位极道存在都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。这已非寻常意义上的战争,而是关乎存在本身的终极对决。
“幸而,”清虚宗主话锋一转,“玄玑发现的频率规律,以及其正在协助研发的反向探测法门,为我等提供了关键突破口。至少,我们不再是盲人摸象。当务之急,是尽快将此探测法门完善,并推广至护世盟所有关键区域,精准定位所有潜伏的侵蚀点与薄弱环节。”
“同时,”他看向李丹青,“道云子李师兄,南荒三险地关联紧密,异动最为活跃,恐为对方突破口之一。还需你多加费心,必要时,可调动更多力量,务必守住。”
李丹青微微颔首:“老夫省得。”
清虚宗主又看向其余四人:“诸位师叔、师弟,各自镇守之地方,需依据新发现之频率特性,调整防御策略,重点监控节点变化,延缓侵蚀进程。我等需争取时间,一方面清剿内部隐患,另一方面……需寻得彻底化解,乃至反制此‘永寂之道’的根本之法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仿佛穿透太虚殿,望向了混沌雷池的方向:“玄玑师侄之道,蕴含混沌生灭,包容有无,或是对抗此劫的关键之一。待他出关,或许能带来新的转机。”
五位极道长老神色肃穆,皆知此次汇聚,并非寻常议事,而是此界存亡关头,最高战力的战略部署。敌人无形无相,却又无处不在,侵蚀的是法则,动摇的是根基。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、旷日持久的“道争”。
“谨遵宗主之令!”五人齐声应道,身影随即缓缓消散在问道阁内,各自回归镇守之地。太虚殿再次恢复寂静,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,却已笼罩了整个道宗,并通过护世盟的网络,迅速蔓延至此界每一个角落。
五大封印节点均遭针对性侵蚀的消息,虽被严格控制在小范围高层知晓,但那种源自大道层面的危机感,已让所有修为高深者心生警兆。寰宇大劫,不再是预言,而是正在发生的、冰冷残酷的现实。
(第三百八十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