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1年12月,太平洋战争的战火骤然点燃,整个东南亚的地缘政治格局在瞬间被重塑。日本通过一纸《日泰攻守同盟条约》,将泰国拉入了轴心国的战车。
1942年1月,泰国正式向盟国宣战,为日军敞开了北上缅甸的大门。日军如潮水般借道泰国,迅速攻占了土瓦和毛淡棉。
而在缅甸内部,由昂山领导的“ 缅甸独立义勇军”(bIA)成为了日军的内应,里应外合之下,一场针对缅甸的致命攻势已然箭在弦上。
1942年1月4日,这个日子被永远地刻在了缅甸的战争史册上。日军第55师团跨过泰缅边境,对缅甸南部发起了猛攻,缅甸战役的序幕就此正式拉开。
面对日军的凌厉攻势,独自支撑缅甸战场的英军很快就捉襟见肘。依照《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》,英国向中国发出了紧急求援。
为了保卫这条最后的抗战生命线——滇缅公路,中国毅然决定组建远征军,入缅作战。这支由第5、第6、第66军编成,下辖9个师、总兵力超过10万人的大军,承载着国家存亡的希望,踏上了陌生的异国战场。
1942年3月1日,远征军的先头部队,由戴安澜将军率领的第五军第200师,作为一把尖刀,率先抵达缅甸重镇腊戌。
就在这里,蒋校长与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将军举行了历史性的会晤,标志着中国军队正式入缅作战的号角吹响。
然而,战局的发展远比预想的更为严峻。3月8日,日军攻占缅甸首都仰光,这座盟军最重要的补给基地和核心港口的沦陷,让英军彻底失去了后勤依托,整个战局急转直下。
日军并未停歇,而是迅速兵分三路,以闪电之势向上缅甸腹地推进:
西路军沿伊洛瓦底江北上,在攻占卑谬后,分兵追击溃退的英军,一路势如破竹,直逼英属印度的吉大港。
中路军则沿着仰光至曼德勒的公路和铁路干线北上,是日军的主攻方向。
东路军的意图最为险恶。他们在攻占东吁和克耶邦的垒固后,于4月20日夺取东枝,随即剑指腊戌。
日军的战略图谋昭然若揭:东路军的核心目标就是攻占腊戌,切断中国远征军的回国退路和滇缅公路。
一旦得手,再与北上的中、西路军会合,就能在曼德勒至密支那的广阔区域内,对中英联军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,企图一举围歼。
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,中国远征军依然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。3月下旬,远征军主力第5军抵达同古,准备与日军展开一场硬碰硬的阻击战。从皮尤河前哨战开始,
到惨烈的同古保卫战,再到仁安羌大捷、棠吉攻克战,远征军将士们用血肉之躯,一次次重创日军,赢得了盟军的尊敬。
4 月 19 日,同古保卫战正式打响。这是中国远征军在异国他乡的第一次大规模阵地战,对手是日军第 55 师团主力,兵力是远征军的三倍,且装备着坦克、装甲车与重炮。
清晨 6 时,日军的炮火率先轰鸣,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同古城外的远征军阵地,掩体被炸毁,泥土与碎石飞溅。
随后,日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发起冲锋,喊着 “万岁” 的口号冲向远征军的战壕。
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,远征军将士们毫无惧色:步兵们躲在散兵坑中,待日军靠近后,用步枪、冲锋枪猛烈射击,手榴弹在日军人群中爆炸,血肉横飞;反坦克小组的士兵抱着炸药包,冒着日军的机枪火力,冲向敌人的坦克,用生命炸毁敌军的装甲车辆。
第 200 师师长戴安澜将军亲自坐镇前线指挥,他在战壕中对将士们喊道:“我们生为军人,死为军魂,宁可站着死,绝不跪着生!” 在他的鼓舞下,远征军将士们浴血奋战,一次又一次打退日军的进攻。
阵地前的日军尸体堆积如山,远征军将士也伤亡惨重:有的士兵被子弹击中,仍咬着牙向敌人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;有的士兵被炮弹炸断了手臂,却用另一只手继续射击。
就这样,远征军将士们坚守阵地达十二天之久,予敌以重大杀伤,毙伤日军数千人,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。
连日军战史后来也不得不承认:“同古之战,是我军南进以来遭遇的最顽强抵抗,中国军队的战斗意志令人惊叹。”
但由于盟军整体协调不力 —— 英军未能按约定守住远征军的侧翼,导致日军绕到远征军后方,切断了补给线。
当阵地上的弹药与粮食耗尽,伤员无法得到救治时,戴安澜将军不得不下令突围。
夜色中,远征军将士们抬着伤员,背着牺牲战友的遗体,在日军的封锁线下艰难转移,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悲壮。
然而,局部战场的胜利,终究未能扭转整体战略的被动。
1942年4月29日,最令人痛心的一幕发生了:日军精锐的第56师团奇袭并攻占了腊戌!滇缅公路的咽喉被彻底掐断,囤积在那里的大批战略物资尽数落入敌手。
负责防守腊戌的第66军两个师一触即溃,沿公路仓皇撤回国内。
腊戌的失守,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日军沿滇缅公路长驱直入,一举攻占了我国滇西的畹町、芒市、龙陵等地,兵锋直指怒江。
同时,另一部日军北上占领了八莫和密支那,至此,中国远征军主力(第5、6军)回国的所有陆路通道被完全切断。
一场悲壮惨烈的大撤退开始了。远征军的各支部队,在分割包围中,各自为战,寻找着一线生机。他们的撤退路线,汇成了一幅浸满血泪的路线图:
英帕尔路线:孙立人将军率领的第38师,建制完整,纪律严明,掩护着英军和史迪威司令部,有序退入印度的英帕尔。
野人山路线:第5军军部及第22师残部,被迫进入了原始蛮荒的野人山。这片瘴气弥漫、绝地无垠的绿色地狱,吞噬了超过2000名因饥病而倒下的将士。
葡萄福贡路线:第5军第96师残部及部分炮工兵,在副师长胡义宾阵亡的巨大悲痛中,辗转退回滇西剑川。
片马-云龙路线:英雄的戴安澜师长在率部突围时身负重伤,不幸牺牲。他心爱的200师,这支曾让日军闻风丧胆的部队,仅剩2600余人,经云龙、大理,最终返回昆明。
滇缅公路线:第66军残部及第5军军部部分人员,在惠通桥被炸断后,历经艰险撤至永平。
景栋路线:第6军的残部,则一路向南,退入了缅、泰、老三国交界的边境山区。
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,10万余人退还者仅4万余人。
缅甸的失守,意味着中国最后一条国际陆路交通线被彻底阻断。
从此,支撑中国抗战的海外物资,只能依赖于飞越喜马拉雅山脉的“驼峰航线”,以及日后从印度雷多修筑的中印公路。
第一次入缅作战虽然失利,但中国远征军用巨大的牺牲,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写下了悲壮而光辉的一页,他们的血没有白流,为日后的大反攻,保留了不灭的火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