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安琼在原始森林中受尽苦难的时候,
某一刻,坐在灶台边的矮凳上打着瞌睡的艾尔华猛地惊醒!
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冰冷刺骨的恐惧和剧痛感,如同冰冷的钢针,毫无征兆地狠狠扎进她的心脏,让她快要窒息。
“呃!” 她痛苦地捂住心口,身体蜷缩起来,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。
“阿妈!你怎么了?!” 蜷在毛毡上的阿吉太格被惊醒,惊慌地扑过来扶住她。
艾尔华大口喘息着,脸色惨白如纸,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。
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……冰冷、剧痛、还有……一种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的虚弱和绝望,那感觉……
那感觉……像极了琼琼!
是他!
一定是他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!
“琼琼……琼琼出事了!”
艾尔华失声叫道,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。
那心口传来的冰冷剧痛感是如此真实,如此强烈,仿佛一条无形的线,瞬间将她与远在风雪群山中的那个孩子紧紧相连!
这不是猜测,不是担忧,而是一种源自血脉、源自十几年朝夕相处的、近乎本能的“共感”!是母亲对孩子濒危时最原始的感应!
窗台上,那几片洗净的陶碗碎片,在透过门缝钻入的寒风中,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的、高频的震颤!
如同共鸣!
阿吉太格的脸瞬间煞白:“安琼?阿妈,你感觉到他了?他怎么了?”
艾尔华顾不上回答儿子,她挣扎着站起身,冲到窗边,不顾刺骨的寒风,用力推开窗户!
她的目光盯住远方那片被铅云和风雪笼罩的、漆黑如墨的山林深处。心脏处的冰冷剧痛还未完全消退,如同一个清晰的坐标,在她灵魂深处灼烧、指向……
“在那个方向……” 她指着松林所在的方位,手指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剧烈颤抖,“很冷……很黑……他……他好痛……他……”
她说不下去了,巨大的恐惧和心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。
就在这时,她脚边地上,那块被阿吉太格藏起来的、布满网格纹路的冰冷金属碎片——「潜影」主体外壳最大的一块残骸,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扰动。
它表面那些死寂的网格纹路,极其微弱地、如同呼吸般,闪烁了一下,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、冰冷而微弱的幽蓝流光,在网格深处一闪而逝!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某个同源的湮灭,又像是……在记录着什么。
艾尔华和阿吉太格都没有注意到这金属碎片瞬间的异动。
他们的全部心神,好像都被那来自远方山林深处的、撕心裂肺的冰冷剧痛所攫取。
“阿妈,我们去找他!” 阿吉太格猛地站起来,脸上满是决绝,“我知道路!我知道他可能去了那片老松林。他需要帮助,他快不行了!”
孩子的直觉有时比成人更敏锐,他几乎立刻将艾尔华感应到的痛苦与泰安琼离开的方向、以及他受伤的状态联系了起来。
去找他?
艾尔华看着窗外呼啸的风雪,看着那片巨兽般的漆黑山林。
寒冷、危险、村民的猜忌、未知的恐惧……
这一切都让她本能地退缩。
但心脏处残留的那股冰冷剧痛,以及儿子眼中不顾一切的决绝,像两把烧红的烙铁,烫穿了所有的犹豫。
孩子……她的琼琼……正在那片黑暗的风雪中,独自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,濒临死亡!
而她,作为他的阿妈,刚刚才在悔恨中重新锚定了对他的认知……难道要再次将他推向深渊?在明知道他可能一直在黑暗中守护着他们之后?
一股从未有过的、混杂着母性本能、悔恨催生的勇气以及绝望中迸发的力量,猛地冲上艾尔华的心头!
她不再是那个被恐惧压倒的妇人,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、必须保护孩子的母亲!
“好!” 艾尔华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,“我们去找他!现在就去!”
她不再看那片象征危险的金属碎片,也顾不上窗台上震颤的陶碗碎片。她迅速转身,从墙角抓起那件最厚实的旧羊皮袄裹在身上,又胡乱塞了几块风干的肉干和一小袋烟熏黑鱼肉进怀里,最后抄起了门边那根平时用来顶门的、沉重的硬木棍。
“阿吉,穿上你最厚的衣服!快!” 她的动作前所未有的麻利,眼神锐利如刀。
阿吉太格用力点头,飞快地套上自己的小皮袄,紧紧抱着那个装着金属碎片的布包——他本能地觉得,这泰安琼打坏的“坏东西”的碎片,可能很重要。
艾尔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破碎的家,目光在窗台的陶碗碎片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猛地拉开了紧闭的屋堡门,凛冽的风雪瞬间倒灌而入,吹得人睁不开眼。
外面天色昏暗,铅云低垂,雪花已经纷纷扬扬地落下。
村庄里一片死寂,只有风声呜咽。
“走!” 艾尔华用身体挡住风雪,将阿吉太格拉到身后,握紧了手中的硬木棍,一步踏入了门外冰冷的风雪世界。
她的背影,在风雪中显得单薄却异常坚定,如同扑向未知风暴的母兽。
风雪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身影……
屋内,只剩下地上那块冰冷的金属碎片。
在昏暗的光线下,网格纹路深处,似乎又有极其微弱的一点幽蓝光芒。
它极其缓慢地、如同复苏的心跳般,闪烁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