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世界诞生的第一日,名为“元初”。
白晶晶以地母之身,梳理地脉,稳固山川。息壤之种所化的神树扎根世界核心,枝叶覆盖三万里,被称为“创世母树”。母树每片叶子都映照一方小天地,根系则连接着新世界的每一寸土地。
金蝉子于母树下结庐而居,每日诵经。他的佛法不再有灵山桎梏,回归最本初的慈悲。佛光所及,怨魂得渡,亡灵安息。新世界的轮回尚未建立,他便以自身为桥,引渡亡魂归于天地。
刑天、袁洪、沙悟净等人则化为巡天使者,守护四方。新世界初生,法则尚不稳定,常有混沌气流倒灌,时空乱流涌现。他们以战止乱,以血为祭,硬生生在这片新生天地间开辟出安稳的人间界。
而创世母树顶端,那枚果实化成的小小摇篮中,婴儿静静沉睡。
他没有名字,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。
他的成长速度异于常人。第一日,如寻常婴孩;第十日,已能蹒跚行走;百日时,已能言语。
白晶晶每日抱着他,坐在母树下,讲述前世的故事。讲五行山下的五百年,讲万古坟场的牺牲,讲灵山废墟的决战。
婴儿总是安静听着,清澈的眼中时而闪过追忆的光。
“娘。”他第一百零一天时,突然开口,“我好像……记得一些。”
白晶晶泪如雨下。
这一年,被称为“新历元年”。
新世界的时间流速与旧洪荒不同。混沌海眼隔绝内外,伪天道虽在壁垒外咆哮,却无法真正侵入。但祂并未放弃。
新历三年,人间界东南方,一座新生的山脉突然魔化。
山中生灵异变,草木化作食人妖藤,走兽化为嗜血魔兽。更诡异的是,那些魔兽身上,竟带着旧洪荒妖族被天道污染的特征。
“伪天道的渗透开始了。”刑天立于山巅,巨斧染血,“祂虽无法直接降临,却能将旧洪荒的污染投射进来。”
金蝉子以佛法净化魔山,却收效甚微——污染已与地脉结合。
最终,白晶晶抱着已三岁的孩童来到山前。
孩童伸出手,稚嫩的手掌按在山岩上。
“散。”
一字轻吐,整座魔山的污染如冰雪遇阳,瞬间消散。山石恢复青翠,生灵重归纯净。
众人大惊。
孩童却皱起小脸:“好累……想睡觉。”
此后,类似事件频发。
有河流突然倒流,化作弱水腐蚀万物——那是旧洪荒天河的投影。
有天空裂开缝隙,降下业火——那是伪天道以残余权柄模拟的惩罚。
每一次危机,都需要孩童出手化解。而每一次出手后,他都会陷入短暂沉睡。
新历十年,孩童已长成十岁少年模样。
他给自己取名——孙新生。
取“孙”之姓,承“新生”之意。
这一日,他独自来到创世母树下,仰头望着那片片映照天地的叶子。
“我知道你在看。”他突然开口,对着虚空,“出来吧。”
空气微漾,一道淡淡的金色虚影浮现。
竟是盘古善念的最后残留!
“孩子,你果然开始苏醒了。”善念虚影微笑,“感觉如何?”
孙新生——或者说,孙梧空的转世身——沉默片刻:“记忆在复苏,力量在回归,但……总觉缺了什么。”
“缺了‘选择’。”善念虚影轻叹,“当年你在原点选择散道创世,将一切留给众生。但此刻的你,又该如何自处?”
孙新生抬头:“我要守护这个世界。”
“那若守护的代价,是再次牺牲呢?”
少年不答。
善念虚影继续道:“伪天道的渗透愈发频繁,是因为新世界与旧洪荒之间,存在一道‘裂缝’。”
“裂缝?”
“当年你散道创世,新世界虽成,但旧洪荒并未完全消失。”善念虚影指向母树根系最深处,“那里,有一条隐秘的通道,连接着旧洪荒的废墟。伪天道正通过那条通道,将污染源源不断输送进来。”
孙新生瞳孔微缩:“为何不早说?”
“因为那条通道,也是你重归完整的唯一机会。”善念虚影一字一句,“通道尽头,有当年被你留在旧洪荒的最后一样东西——”
“帝江本源。”
空间祖巫的完整本源!
当年恶念化身虽夺取帝江本源,但在最终决战时,孙梧空将其中最核心的“空间之心”剥离,藏于旧洪荒某处。只要取回空间之心,孙新生的盘古真身便可真正圆满,达到开天辟地的完整境界!
“但那条通道,同样也是伪天道设下的陷阱。”善念虚影凝重道,“祂正等你前去。”
两难。
不去,新世界将不断遭受渗透,终有一日被彻底污染。
去,便要踏入伪天道的陷阱,生死难料。
孙新生沉默许久,转身离开。
当夜,他来到白晶晶的居所。
已为地母的白晶晶,容颜依旧,只是眉间多了化不开的忧色。见孙新生深夜来访,她先是一怔,随即了然。
“你要去。”不是疑问,是陈述。
孙新生点头:“娘,我……”
“不必多说。”白晶晶走到他面前,轻抚他的脸颊,眼神温柔而悲伤,“你从来都是这样,认定的事,谁也拦不住。”
她取出一枚土黄色玉佩,挂在他颈间:“这是息壤之心,可保你肉身不灭。记住,无论如何……活着回来。”
孙新生重重点头。
他又去找了金蝉子。
这位曾经的佛子,如今已是新世界的“引渡人”。听闻孙新生的决定,他沉默良久,最终取出一串佛珠。
“这是以我十世佛骨所化的‘菩提珠’,可护你灵台清明。”金蝉子道,“但师兄,此行凶险远超以往。伪天道在通道尽头布下的,必是绝杀之局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你可知,为何伪天道如此执着于杀你?”金蝉子突然问。
孙新生摇头。
“因为你是‘变数’。”金蝉子望向夜空,“不仅是天外变数,更是盘古留下的、唯一可能超越天道的变数。只要你在,天道权柄便永远无法真正完整。”
“所以,这一次,祂会动用一切手段。”
“甚至可能……唤醒某些不该被唤醒的东西。”
孙新生眉头微皱:“比如?”
金蝉子没有回答,只是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,愿我佛庇佑。”
第三日,孙新生悄然离开新世界。
刑天、袁洪等人要随行,被他阻止。
“这一次,我必须自己去。”少年目光坚定,“你们留下,守护娘,守护这个世界。”
他来到创世母树根系最深处。
那里,果然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。裂缝中传出旧洪荒的气息,还有……浓郁的、令人心悸的恶意。
孙新生深吸一口气,踏入裂缝。
眼前景象变幻。
他来到了旧洪荒的废墟。
曾经的四海干涸,四大部洲崩塌,星辰熄灭,天空布满裂痕。废墟中游荡着无数扭曲的怪物——那是旧洪荒生灵被天道污染后的残骸。
而在废墟中央,一座由无数生灵骸骨堆砌的祭坛上,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的银光。
帝江的空间之心!
但祭坛四周,盘坐着四道身影。
孙新生瞳孔骤缩。
那四道身影,竟是——
如来金身(已彻底傀儡化)、太上老君(双目空洞)、元始天尊(周身缠绕暗紫锁链)、以及……
通天教主!
这位封神时期以一敌四的截教圣人,此刻竟也被恶念侵蚀,诛仙四剑插在身侧,剑身流淌着污血。
四圣傀儡!
伪天道竟将四位圣人的遗骸或残念,炼成了守护此地的杀戮机器!
祭坛上空,传来伪天道冰冷的声音:
“孙梧空,本座等你很久了。”
“这四圣杀阵,便是为你准备的……葬圣之局。”
“今日,你若能破阵取走空间之心,本座便认输。”
“若不能……”
“新世界,与你一同陪葬。”
话音落,四圣同时睁眼。
杀机,锁定孙新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