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八点半。
我站在城南废车场门口，点了根烟。
这地方十年前就废弃了，说是要搞什么物流园，后来开发商跑路，就撂下了。
到处是生锈的车架子，杂草长得比人高，晚上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胖子从后面走过来：“哥，人都到了。”
“嗯。”我点了一支烟：“张达那边呢？”
“张达带了八个兄弟，埋伏在东边那排废车后面。”胖子说道：“都是跟咱们多年的老人，嘴严手黑。”
“那两个呢？”
“按你说的，他们带了六个人，在废车场西头等着。我刚才远远看了一眼，唐浪还没到。”
“晚多久？”
“至少一个小时。”
八点五十，又有车来了。
这次是三辆，两辆面包车，中间夹着一辆黑色轿车。车子直接开进废车场，停在中间的空地上。
车门打开，下来十几个人。唐浪从轿车里钻出来，穿着一件花衬衫，手里还拄着根拐杖。
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，脸色有点白，走路也有点飘。
他身边跟着五六个人，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混混。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，就是砸场子那天带头的沙狗。
牛牛和小阿飞从西头迎上去。
“浪哥，您来了。”牛牛笑着说。
唐浪眯着眼看了他一眼：“阿皮呢？”
“在那边等着呢。”黑皮指了指我这边的方向：“说好了，就带一个装钱的箱子。”
唐浪哼了一声：“谅他也不敢耍花样。走。”
一伙人朝我这边走来。
我站在原地没动，胖子站在我侧后方，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。
唐浪走到离我五米远的地方停下。他手下的人散开，隐隐形成一个半包围圈。
“皮哥，好久不见啊。”唐浪开口。
“浪哥。”我点点头，“身体还好？”
“好得很。”唐浪拄着拐杖，挺了挺腰：“听说你要跟我聊聊？”
“是。”我说：“‘我想了想，觉得上次的事，可能是误会。”
“误会？”唐浪笑了：“我砸了你一百多万的场子，伤了你好几个兄弟，你说是误会？”
“江湖上混，磕磕碰碰难免。”我语气平静：“浪哥在龙田这么多年，是老前辈。我年轻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，还请浪哥多包涵。”
唐浪盯着我看了几秒，忽然哈哈大笑：“阿皮，你这是怂了？”
我没接话。
唐浪笑够了，才说：“行，既然你这么说，那我也不为难你。你的损失，我赔你一半，五十万。另外，以后你手下所有场子，每个月给我抽三成的水。这事就算过去了。”
胖子在后面骂了一句：“你他妈做梦。”
唐浪脸色一沉：“这儿有你说话的份？”
我抬手制止了胖子，看着唐浪：“浪哥，三成太多。”
“多？”唐浪冷笑，“那要不这样，你把城中村那个场的生意都让给我，我自己做。你以后别碰那块儿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我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我要是不答应呢？”
“不答应？”唐浪往前走了两步：“那咱们今天就好好算算账。”
他说完，他手下的人往前压了压。
我看了眼牛牛和小阿飞。
牛牛突然开口：“浪哥，您这话就不对了。皮哥今天来，是带着诚意来的。”
唐浪一愣，转头看他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小阿飞也开口道：“彪哥，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？皮哥赔钱，咱们拿钱走人。您现在这要求，有点过了吧？”
唐浪脸色变了：“你们两个？”
话没说完，牛牛和小阿飞突然动了。
牛牛从后腰抽出甩棍，一棍砸在离他最近的那个混混头上。
小阿飞更狠，直接从怀里掏出把短刀，捅进了旁边一个人的肚子。
场面瞬间乱了。
唐浪手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黑皮和疤面的人从背后下了黑手。
唐浪大惊，往后退了两步：“你们他妈的摆我道？”
我没动，胖子挡在我前面。
张达带着人从东边冲了过来，八个人，手里都拿着钢管和砍刀，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团。
唐浪这边人本来就少，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，没几分钟就倒了一地。
只有沙狗和另外两个还能站着，但也被围住了。
黑皮冲过去，一脚把踹倒在地上，拐杖摔出去老远。
“浪哥，对不住了。”牛牛说。
唐浪喘着粗气，抬起头瞪着我：“阿皮，你，你够狠。”
我走过去，蹲在他面前：“浪哥，是你先动的手。”
“我认栽。”唐浪咬着牙：“你放了我，我以后再也不碰你的生意。”
“我不放你，你也碰不了。”我笑着说道。
“那你想怎么样？”唐浪的声音开始发抖：“杀了我？你敢吗？我告诉你，派出所所长是我表亲，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你也跑不了！”
我笑了：“浪哥，你这把年纪，怎么还这么天真，你们只是表亲，你每年给了他多少？你认识你都废了，他还会替你报仇。”
唐浪脸色煞白。
我站起身，对张达说：“收拾干净。”
张达点点头，一挥手，几个兄弟上去把唐浪和他手下的人都捆了起来，嘴里塞上布条，扔进面包车。
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。
牛牛和小阿飞走过来，两人身上都沾了血。
“皮哥，都搞定了。”小阿飞说道。
我看了他们一眼：“干得不错。”
疤面搓着手：“那唐浪的地盘。”
“放心，我说到做到。”我说：“他下面的地盘，你们俩分，但有个条件，以后按月给我交两成，我保你们平安。”
“两成？”牛牛有点犹豫。
“嫌多？”我看着他：“要不你们自己守试试？看看有没有人去找你们麻烦。”
牛牛和小阿飞对视一眼，最后还是点头：“行，两成就两成。”
我摆摆手：“去吧，把现场处理一下，别留痕迹。”
黑皮和疤面带着人走了。
张达走过来：“哥，唐浪这些人怎么处理？”
“拉去郊外，找个地方关起来。”我说，“关三天，每天给口水喝就行。三天后放了。”
“放了？”张达一愣，“就这么放了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我说，“真弄死他们？没必要。唐浪这次栽了，面子丢光了，手下的生意也没了。放他出去，他也没脸在圳城混了，要么滚蛋，要么饿死。这样比弄死他更好。”
张达明白了：“懂了。”
“还有，”我想了想：“沙狗那几个人，打断一条腿。算是给受伤的兄弟一个交代。”
“明白。”
回到公司，已经晚上十一点了。
蓝红从广城打来电话。
“家里的事处理完了？”她问道。
“完了。”我说：“唐浪栽了，他手下那些小势力也服软了。‘金豪’一个星期后重新开业。”
“这么快？”
“不快不行，拖久了，别人就会觉得咱们不行了。”
蓝红沉默了一会儿：“广城这边，王天生又约了一次，说想尽快敲定合作细节。”
“你跟他约时间，我后天过去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消息就传开了。
唐浪在城南废车场被人做掉的消息，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整个圳城。
中午，我去医院接阿华出院。
他头上的绷带拆了，留下一道疤，但精神不错。
“哥，我都听说了。”阿华坐在车里，看着窗外：“唐浪那老东西，活该。”
“以后会所你继续管，这次的事，给你长个记性。场子不是光会看就能看住的，得会用人，会防人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阿华点头：“这次是我大意了。”
“也不是全怪你。”我说：“唐浪背后可能还有人，只是现在查不出来了。你以后多留个心眼。”
“背后还有人？”阿华皱眉，“谁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我摇摇头：“也许是我多想了。但小心点总没错。”
车子开到会所，门口已经收拾干净了。施工队正在里面忙活，敲敲打打的声音传出来。
到了公司，张达已经在等着了。
“哥，唐浪那几个人，我按你说的处理了。”张达递了一支烟过来：“关在郊外一个废弃仓库里，有人看着。三天后放。”
“嗯。”我接过烟问道：“派出所那边有什么动静？”
“上午来了两个人，问了问情况，做了笔录。”张达站起来给我点上：“我说咱们场子被砸了，正装修呢，别的不知道。他们也没多问，就走了。”
“对了，”张达又说：“牛牛和小阿飞上午派人送钱来了，说是这个月的管理费。”
“多少钱？”
“一共十万。”
我点点头：“收下吧。告诉他们，钱我收了，以后他们的场子我们保。但要是敢偷偷搞小动作，别怪我不讲情面。”
“明白。”
张达走后，我躺在沙发上。
这事，没有那么简单，幕后肯定有人。
这次不像是五星社，更不可能是百道那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