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玄凌没有选择最暴烈的攻击方式。
他知道,云天青的担忧是对的。
如果真的毁了灵脉,那一切就都完了。
他掌心汇聚的力量,在推出的瞬间,化作一道无形的、蕴含着龙凤和鸣玄奥法则的冲击波,精准地撞向了笼罩在皇陵入口的“九重天罡大阵”!
这不是破坏,而是解析与压制!
嗡!
巨大的阵法屏障发出一声剧烈的嗡鸣,无数玄奥的符文在空中亮起,疯狂流转,试图抵御这股外来的力量。
然而,在凌驾于这个世界法则之上的龙凤之力面前,这一切的抵抗都显得那么徒劳。
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
夜天雄等一众长老惊骇地看到,那传承了数百年,号称坚不可摧的护国大阵,其能量节点,竟然在一个接一个地暗淡、熄灭!
整个大阵的运转,被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,强行打断了!
“噗!”
主持阵法的几个长老,心神与大阵相连,此刻同时如遭雷击,齐齐喷出一口鲜血,满脸不敢置信地向后倒去。
他们无法理解!
这可是集合了历代先祖智慧,与整个大周龙脉相连的守护大阵啊!
怎么可能……就这么被破解了?
夜玄凌根本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死活,在大阵失效的瞬间,他身形一晃,便化作一道残影,冲入了皇陵那深邃幽暗的通道之中。
“快!跟上!”
云天青脸色一白,也顾不上自己神魂的伤势,急忙跟了上去。
他知道,真正的危险,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皇陵地宫之内,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庞大得多。
一条条甬道纵横交错,如同巨大的迷宫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、阴冷的气息,墙壁上,每隔数十米才有一盏幽幽燃烧的长明灯,勉强照亮脚下的路。
“这边!”
云天青追上夜玄凌,凭借着自己对阵法和灵脉的敏锐感知,开始为他指引方向。
“皇陵地宫的设计,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聚阴阵,用来滋养龙脉。灵脉的核心,一定在整座地宫的最深处,也是阴气最盛的地方——初代先皇的陵寝!”
夜玄凌一言不发,只是疯狂地跟随着云天青的指引。
他的身体内部,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强行催动残存的龙凤之力,让他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,承受着巨大的负荷。经脉中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,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被火焰灼烧。
每踏出一步,都是一种煎熬。
可他不敢停,也不能停。
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云曦的凤灵,正在变得越来越黯淡,仿佛下一秒,就会彻底熄灭。
“你这样下去不行!”云天青看着夜玄凌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,忍不住沉声说道,“你体内的力量本就所剩无几,还经历了与天魔的大战,根基已然受损。再如此不顾一切地消耗,就算救活了曦儿,你自己恐怕也要废了!”
“废了?”
夜玄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。
“她就是我的根基。”
“她若不在了,我要这一身修为,又有何用?”
一句话,让云天青彻底哑口无言。
他看着这个满眼疯狂,却又无比执着的年轻帝王,心中百感交集。
有愧疚,有痛苦,更多的,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欣慰。
或许,把女儿交给他,才是最正确的选择。
两人在如同蛛网般复杂的甬道中急速穿行,一路上,触发了无数致命的机关陷阱。
淬毒的箭雨,无声的流沙,切割一切的罡风……
然而,这些足以让任何顶尖高手殒命的陷阱,在夜玄凌面前,却连阻碍他分毫都做不到。
所有袭来的攻击,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内,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场直接碾碎、净化。
终于,在穿过一道厚重无比的石门后,眼前豁然开朗。
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空间,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空间的中央,没有棺椁,没有陪葬品,只有一口巨大的,散发着柔和金光的池子。
池中并非是水,而是浓郁到近乎化为液态的生命能量!
而在池子的正上方,悬浮着一颗足有磨盘大小的,完美无瑕的透明晶体!
晶体内部,仿佛有金色的岩浆在缓缓流淌,每一次脉动,都让整个空间的生命气息,浓郁一分。
“龙脉之心!”
云天青失声惊呼,眼中充满了震撼。
这就是大周皇室隐藏了近千年的最大秘密!
一条……已经诞生了自我意识的,活着的龙脉!
夜玄凌的眼中,也终于爆发出了一丝狂喜!
找到了!
只要将云曦的凤灵放入其中温养,她就一定有救!
然而,他的喜悦,仅仅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。
他的目光,落在了那颗龙脉之心上。
只见九条漆黑如墨,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的巨大锁链,如同毒蛇一般,死死地缠绕、贯穿着那颗晶体的核心。
锁链之上,镌刻着无数扭曲、邪恶的符文,正在贪婪地,一刻不停地,抽取着龙脉之心那磅礴的生命能量!
而在九条锁链的交汇之处,一个半透明的、扭曲的人形灵魂,正被牢牢地捆缚在那里。
那灵魂的面孔,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怨恨,已经变得狰狞可怖。
可那轮廓,夜玄凌却熟悉到了骨子里!
夜景秦!
那个被他亲手剥离灵魂,打入皇陵,永世承受折磨的哥哥!
此刻,那道怨魂仿佛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,缓缓地,抬起了头。
一双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疯狂的眼睛,瞬间睁开!
“皇……弟……”
一个沙哑、扭曲,仿佛用指甲刮擦铁板般的声音,在空旷死寂的地宫中,阴森森地回荡开来。
“你……终于……来陪我了……”
《第123章 吞噬龙脉的怨魂》
一股滔天的怒火,瞬间从夜玄凌的心底炸开!
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自己一时心软,留下的后患,竟然会演变成今天这副模样!
眼前的夜景秦,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灵魂。
他的怨念,与皇陵地宫积攒了千年的阴煞之气,还有那九条诡异的黑色锁链,已经彻底融为了一体!
他不再是一个囚徒,反而,成了这龙脉之心上,一个最致命的寄生虫!
“这是……镇魂锁!”
云天青看清那九条锁链的瞬间,脸色变得无比难看,“这是上古时期用来镇压绝世凶魔的禁器!它会不断抽取被镇压者的灵魂之力,使其承受永世不得超生的痛苦!”
他死死地盯着那道扭曲的怨魂,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可他……他竟然……反过来利用了镇魂锁的力量,将自己的怨念与锁链融合,把这龙脉之心,当成了他的养料!”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夜景秦的怨魂发出一阵疯狂而尖利的笑声,整个地宫都因为他的笑声而剧烈震动起来。
“没错!是朕!是朕!”
“夜玄凌!你以为把我打入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,就能让我屈服吗?!”
“你错了!大错特错!”
他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快意,“朕要感谢你!是你,给了朕这份天大的机缘!让朕,与这大周的龙脉,融为了一体!”
“现在,朕就是龙脉!龙脉就是朕!”
“只要这龙脉不灭,朕,就永生不死!”
话音落下,夜景秦的怨魂猛地咆哮一声!
他没有发动任何实质性的攻击,但是一股由最纯粹的怨恨、嫉妒、不甘和疯狂汇聚而成的精神冲击,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地轰入了夜玄凌的脑海!
“呃!”
夜玄凌闷哼一声,只觉得大脑仿佛要被撕裂!
无数的幻象,在他眼前疯狂闪现。
有母妃惨死在冷宫的画面。
有他被当成怪物,受尽欺凌的童年。
有云曦为了救他,耗尽凤炎,倒在他怀里的场景。
更有刚刚在天坛之上,云曦化作冲天火焰,那决绝而灿烂的笑容……
一幕一幕,全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痛苦和恐惧!
夜景秦的怨念,就像是病毒,在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意志,放大着他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!
换做平时,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,夜玄凌根本不会放在眼里。
可现在,他本就因为与天魔大战和强行催动力量而身心俱疲,意志力处在最薄弱的时刻!
“夜玄凌……不要听……”
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吞噬时,云曦那微弱的声音,如同一道金光,劈开了所有的幻象。
对!
云曦还在等他!
他不能倒在这里!
夜玄凌猛地咬破舌尖,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。
他双目赤红,那双一黑一金的异瞳爆发出骇人的光芒!
“给我滚出我的脑子!”
他怒吼一声,体内残存的龙凤之力轰然爆发,不再是向外攻击,而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,形成了一个由生命与秩序构成的绝对领域!
所有属于夜景秦的污秽怨念,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,就像是遇到了克星,发出了凄厉的尖啸,被飞速地净化、驱散!
“啊!!!”
夜景秦的怨魂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,显然也遭到了反噬。
他怨毒地盯着夜玄凌:“没用的!夜玄凌!你杀不了我!”
“我与镇魂锁,镇魂锁与龙脉之心,早已连为一体!你若强行攻击我,只会让镇魂锁彻底暴走,瞬间吸干整个龙脉之心!”
“到时候,别说救你的女人,整个大周,都要因为龙脉枯竭而变成一片废土!”
夜玄凌的心,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他看得出来,夜景秦没有说谎。
那九条镇魂锁,已经像树根一样,深深地扎进了龙脉之心的核心。
强行摧毁,只会导致玉石俱焚!
这,是一个死局!
“哈哈哈哈!绝望吗?皇弟!”
夜景秦看到夜玄凌冰冷的脸色,笑得更加猖狂。
“这就是你的报应!你抢走了我的一切,现在,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,你最心爱的女人,在你面前,一点一点地……走向死亡!”
他猛地加大了对龙脉之心的吞噬!
只见那九条镇魂锁上的黑光大盛,而那颗巨大的龙脉之心,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地黯淡了下去!
“不!”
夜玄凌目眦欲裂!
他能感觉到,云曦的凤灵,因为外界生命能量的骤然减弱,正在以前所未闻的速度,飞快地消散!
不能再等了!
再等下去,就真的回天乏术了!
怎么办?
到底该怎么办?!
夜玄凌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,他死死地盯着那道嚣张的怨魂,眼中杀意沸腾,却又投鼠忌器。
这是他有生以来,第一次,感到如此的无力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旁的云天青,突然用一种无比凝重,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声音,缓缓开口。
“或许……还有一个办法……
夜玄凌猛地转头,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云天青。
“什么办法?快说!”
他的声音,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。
云天青深吸了一口气,眼神无比复杂地看着夜玄凌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天衍宗,有一门早已被列为禁术的秘法,名为……‘神魂烘炉’。”
“神魂烘炉?”
“没错。”云天青的脸色苍白如纸,“此法,需要一个拥有强大神魂的活人,作为‘烘炉’,将自己置于阵法核心,主动引被污染的怨魂入体……”
“然后,以自己的神魂为火,以自己的意志为锤,在自己的精神识海之中,强行将怨魂与它所寄生的外物剥离,并将其中的怨念、杂质,尽数炼化!”
“但这个过程……”云天青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,“施术者,将承受神魂被烈火灼烧,被万锤敲打的极致痛苦!稍有不慎,自己的神魂就会被怨念反噬、污染,最终沦为和对方一样的怪物,万劫不复!”
“这,是一场赌上自己神魂和意志的……豪赌!”
夜景秦听到这里,先是一愣,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笑声。
“哈哈哈哈!神魂烘炉?好!好一个神魂烘炉!”
“夜玄凌!你敢吗?!”
“你敢把朕的怨念,引到你的脑子里吗?朕积攒了二十年的怨恨,朕倒要看看,是你那所谓的意志更强,还是朕的恨意,更能吞噬一切!”
他无比嚣张地挑衅着,因为他笃定,这个世界上,没有人敢冒这种风险!
神魂层面的战斗,比任何现实中的搏杀都要凶险万倍!
然而,他话音未落,夜玄凌已经用行动,给了他最响亮的回答。
“告诉我,怎么做。”
夜玄凌看着云天青,眼神平静得可怕,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。
痛苦?
万劫不复?
这些东西,在失去云曦的恐惧面前,根本不值一提!
“你……你疯了!”云天青被夜玄凌的决绝给镇住了。
“没时间了。”夜玄凌的声音冰冷刺骨,“说!”
“……好!”
云天青看着这个男人,恍惚间,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,那个为了保护妻女,同样不顾一切的自己。
他不再犹豫,立刻将“神魂烘炉”的施术法门,以神念的方式,快速地传入夜玄凌的脑海。
夜玄凌没有丝毫迟疑,在接收到法门的瞬间,他身形一晃,便直接出现在了那九条镇魂锁的中央,盘膝而坐!
他主动伸出手,抓住了那些冰冷、邪恶的锁链!
“来!”
他仰头,对着夜景秦那扭曲的怨魂,发出一声震彻神魂的怒吼!
“桀桀桀……好!好得很!这可是你自找的!”
夜景秦见状,不惊反喜,发出一阵尖利的怪笑。
他毫不犹豫,将自己那庞大、污秽的怨魂,顺着镇魂锁,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,疯狂地涌入了夜玄凌的身体,直冲他的精神识海!
轰!!!
夜玄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颗星辰撞中,瞬间炸开!
无尽的黑暗,瞬间吞噬了他的所有感官!
他仿佛坠入了一个由怨恨和疯狂构成的无底深渊!
夜景秦一生的嫉妒、不甘、愤怒、暴虐……所有最负面的情绪,如同决堤的洪水,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志!
“夜玄凌!去死吧!”
“皇位是我的!天下是我的!”
“那个女人,也应该是我的!”
“你这个怪物!杂种!你凭什么拥有一切!”
夜景秦的咆哮,在他的识海中疯狂回荡,试图将他彻底同化,变成和他一样的怨念集合体。
痛!
无法形容的痛!
这不是肉体上的痛苦,而是灵魂被一寸寸撕裂,被投入岩浆中反复灼烧的剧痛!
夜玄凌感觉自己的意识,正在这股疯狂的怨念冲击下,一点点地变得模糊,开始瓦解。
他甚至产生了一丝错觉,仿佛自己,就是夜景秦。
他感受到了夜景秦从小到大,活在他的阴影下的那种嫉妒和自卑。
感受到了他对皇权那病态的渴望。
也感受到了他对云曦那得不到的,扭曲的占有欲……
他快要被吞噬了!
他的意志,正在被这股积攒了二十年的怨恨,彻底压垮!
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,与那片黑暗融为一体的最后关头。
一缕微弱,却无比温暖的金光,在他的识海最深处,悄然亮起。
那光芒并不耀眼,却带着一股不容亵渎的纯净与神圣。
那是云曦的凤灵!
是她用生命与他绑定的,最后的烙印!
“夜玄凌……”
“我在这里……”
云曦的声音,轻柔地响起,像是一只温暖的手,抚平了他即将崩溃的灵魂。
夜玄凌猛地一震!
对!
云曦!
他的云曦还在!
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