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,研究院“特别进修区”的圆形大厅内,静谧而专注的能量场缓缓流动。
林星晚刚刚结束对新一批研究员,包括那七位“星火”的集体引导,正逐个观察他们的能量感应状态,轻声给予个别指点。
夏沫在一旁协助记录着每个人的初步反应和特点。
就在这时,林星晚放在静音模式下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,显示出来电人是“艾尔维斯”。
她对身旁的夏沫低声交代了一句,便拿着手机悄然退到大厅边缘相对安静的角落,接起电话。
“艾尔维斯?”她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冕下,打扰您了。”
艾尔维斯的声音从听筒传来,依旧平稳优雅,但林星晚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,
“有件事,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知晓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厉先生这边,在清理周曼丽相关档案时,发现了一些……颇为惊人的内幕,涉及当年婚约被篡改的细节,以及……厉明瀚先生的身世。”
艾尔维斯言简意赅地概述了厉冥渊刚刚获知的核心信息,
“厉先生决定,今晚回厉家老宅,与厉老先生和夫人当面告知此事。”
林星晚静静地听着,海藻般的长发在透过高窗的余晖下泛着微光。
婚约被篡改、大哥非亲生……这些信息确实惊人。
她能想象厉冥渊此刻的心情,愤怒、沉重,或许还有对父母可能受到的打击的担忧。
艾尔维斯继续道:“我通过星象与能量感应,隐约预感到老宅今晚的气场可能会有些异常波动,并非指向明确的危险,但……或许不会太平静。我提出陪同,但厉先生认为这是‘家务事’,婉拒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一丝坦诚的关切:“我知道不该过多干预厉先生的决断,但考虑到周曼丽此人行事狠辣且已至穷途,以及您与厉先生的联结……我认为,您有权知晓此事。”
林星晚握着手机,目光望向大厅中央那些闭目冥想、努力感应着能量流动的新人们,思绪却已飘向了城市另一端的厉氏集团总部,飘向了那个此刻必定面色冷峻、内心翻涌的男人。
“谢谢你告诉我,艾尔维斯。”
她声音温和却坚定,“你做得对。这不仅仅是阿渊的家务事,也是我的事。”
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。
“晚上,我会去老宅。”
林星晚做出了决定,语气不容置疑,“正如你所说,我是当事人之一。更何况,”
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,“若不是周曼丽当年从中作梗,我……何至于与厉子轩有那么一段纠缠。”
她没有对艾尔维斯说出更深层的原因——那个原本的“林星晚”,正是因为厉子轩的背叛与苏婉儿的挑衅,在极度的痛苦与羞辱中香消玉殒,才让她的灵魂得以融合进驻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,原主的悲剧,周曼丽亦是推手之一。如今真相将大白,她理应到场,既是以妻子身份支持厉冥渊,也是替那个早已逝去的、无辜的原主,亲眼见证这迟来的清算与交代。
“我明白了,冕下。”
艾尔维斯的声音恢复了完全的平静,
“那么,请您一切小心。需要我通知厉先生您会过去吗?”
“不必。”
林星晚轻轻摇头,尽管电话那头看不见,
“他既然认为这是家务事,不想劳师动众,那我便自己过去。到了再说。”
挂断电话,林星晚回到大厅中央,神情已恢复如常。
她平静地完成了后续的指导工作,直到下午的训练课程全部结束,新老研究员们带着各异的体悟和疲惫陆续离开。
“沫沫,”
林星晚叫住正在整理记录的夏沫,“准备一下,晚上陪我去个地方。”
“好嘞!”
夏沫利索地应下,随即好奇地问,“去哪儿?”
“厉家老宅。”
夏沫动作一顿,眼睛瞪大了些:“老宅?这个点儿去?是……因为这两天那些新闻的事吗?”
她反应很快,立刻联想到了这两日甚嚣尘上的周曼丽丑闻。
“嗯。”
林星晚没有否认,“阿渊今晚会回去处理一些事情。我觉得,我也应该在。”
她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夏沫立刻明白了,脸上露出“我懂”的表情,用力点头:“明白!我去开车,咱们现在出发?”
“嗯,走吧。”
两人没有通知任何人,收拾好东西,便驾驶着林星晚那辆不常开的银灰色宾利,悄然驶离了研究所,融入了傍晚渐浓的车流中。
她们选择了一条与从集团总部到老宅不完全重合的路线,静静地朝着城郊的厉家祖宅驶去。
与此同时,厉氏集团地下车库。
厉冥渊坐进黑色迈巴赫的后座,手里拿着那个装着关键证据复印件的密封文件袋,面色沉静如水,但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流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“老板,直接去老宅?”唐琛透过后视镜询问。
“嗯。”
厉冥渊闭目应了一声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的边缘。
他确实没有打算让林星晚参与今晚的摊牌。
在他看来,揭开这些陈年伤疤和肮脏算计,是他身为儿子、身为当事人必须独自面对的负担,他不愿让她看到家族如此不堪的一面,更不愿她因过往那段被强加的婚约而再次感到不快或难堪。
他只想尽快处理干净,然后回家,回到有她的、温暖平静的云巅之苑。
两辆车,一从城西的研究所,一从市中心的集团总部,在不同的路线上,朝着同一个目的地驶去。
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,暮色四合,华灯初上。
约莫五十分钟后,厉家老宅那气势恢宏、透着岁月沉淀感的中式大门已然在望。
门楣上“厉府”二字在古色古香的门灯映照下显得庄严肃穆,但今夜,这份肃穆中仿佛潜藏着不安的暗流。
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大门前。唐琛率先下车,为厉冥渊打开车门。
厉冥渊踏出车门,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,正欲举步上前叩响那沉重的门环。
就在这时,另一束车灯由远及近,一辆银灰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停在他们车旁不远处的空地上。
厉冥渊和唐琛都下意识地转头望去。
宾利驾驶座车门打开,夏沫利落地跳下车。
紧接着,副驾驶座的车门也被推开,一道穿着珍珠白色针织长裙、外搭浅灰色羊绒披肩的纤细身影走了下来。
夜风吹动她海藻般的长发,门灯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她温婉而坚定的侧脸。
是林星晚。
厉冥渊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,脚步顿在原地,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。
唐琛也微微一愣,随即推了推眼镜,看向夏沫,眼神里带着询问。
夏沫对他眨了眨眼,做了个“晚晚非要来”的无奈口型。
林星晚已径直走到了厉冥渊面前。她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、不赞同,以及深处那来不及完全掩藏的沉重,心中微软,更坚定了留下的念头。
“晚晚?”厉冥渊先开了口,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,“你怎么来了?”
林星晚伸手,自然而然地牵起他有些冰凉的手,掌心温暖的星辰魔力悄然传递过去,驱散着夜风的寒意,也仿佛在抚平他紧绷的神经。
她仰头看着他,眼神清澈而坚定,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:
“阿渊,我们是夫妻。”
她轻轻的一句话,像是有千钧之力,让厉冥渊所有劝阻的、想要保护她远离这些糟心事的话语都堵在了喉间。
“这种事情,怎么能少的了我?”
林星晚继续说道,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退缩的力量,
“再说了,要不是那个周曼丽当年处心积虑,篡改婚约,我……何至于之前被和厉子轩之间那场荒唐的婚约纠缠那么久,平白惹来那么多是非和伤心。”
她没有提及原主真正的死因,那太沉重,也无需在此刻言明。
但仅仅是“纠缠”和“伤心”二字,已足以勾起两人对那段不愉快过往的记忆,也足以成为她今夜必须到场的、无可辩驳的理由——她不仅是他的妻子,也是当年那场算计的直接受害者之一。
厉冥渊看着她眼中那份与自己同进退的决心,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、源源不断的温暖与支持,心中那堵试图将她隔绝在风暴之外的、用冰与沉默筑起的高墙,悄然融化了一角。
她不是需要被他全然保护在羽翼下的娇花,她是能够与他并肩面对风雨、甚至为他带来光亮的星辰。
他反手握紧她的手,力道有些重,仿佛要从这交握中汲取力量,也传递某种“既然来了,便一起面对”的决心与承诺。
“……好。”
他终于不再反对,只沉声应了一个字,却包含了千言万语——有无奈,有被理解的熨帖,更有并肩而行的坚定。
夏沫这时也走到了唐琛身边,小声解释:
“下午艾尔维斯给晚晚打了电话……晚晚觉得,她应该来。”
唐琛了然,低声问:“没吃晚饭吧?一会儿可能需要点时间。”
“没事,晚晚让我带了点能量棒和水在车上。”
夏沫扬了扬手里的一个小包,体贴又务实。
四人站在古朴的厉府大门前,身后是沉沉的夜色和远处稀疏的灯火。
门内,是即将掀开的、尘封多年的家族秘辛、深重罪孽与可能激烈的冲突。
林星晚感受着厉冥渊手心传来的、逐渐回升的温度和紧握的力度,也用力回握了一下。
无需多言。
今夜,他们并肩同行。
无论门内是怎样的风暴与疮痍,他们将共同面对,共同厘清,共同守护该守护的人。
厉冥渊深吸一口气,另一只手抬起,叩响了厉家老宅那厚重的门环。
沉闷的声响,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,仿佛敲开了通往真相与清算的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