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然后，大齐的使臣一波接着一波，措辞也越来越严厉。”
“最后一份国书，是顾西舟陛下的亲笔，他说……他说若高丽再不交出长乐公主，大齐的天兵，不日将踏平王京。”
小宫女说到这里，几乎要哭出来了。
“现在外面都传疯了，说大齐和高丽马上就要开战了。边境上，大齐已经陈兵百万，粮草辎重源源不断地运过去……我们高丽也全国征兵，准备应战……大家都说，这场仗，就是因、因为公主您……”
齐明玉（秋水）踉跄着后退两步，扶住了身后的桌案。
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，不是因为身体虚弱，而是被这荒唐到极致的现实给气的。
她辛辛苦苦布了十年的局。
她扶持顾西舟登基，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代明君，开创太平盛世，保大齐国祚绵长。
她给乌娅指路子，让她帮助上官瑞复国，是希望上官瑞能忙一忙事业，不要整天迷恋一个根本不爱他的齐明玉，顺便也能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，让高丽百姓安居乐业，与大齐和平共处。
她设想的十年后，是四海升平，两国交好，百姓安乐。
结果呢？
结果十年后，这两个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帝王，一个成了九五之尊的偏执狂，另一个成了君临天下的战争狂，为了她一个“已死”的前朝公主，准备掀起一场足以让天下生灵涂炭的灭国之战！
她当初为了避免天下大乱，费尽心机。
到头来，她自己，反而成了天下大乱的根源？
这叫什么事！
齐明玉（秋水）看着自己的手，不似曾经做大齐公主时候保养得宜，纤长白皙，而是有了明显的沧桑印记。
这证明，过去的十年，她一直在山野，过闲云野鹤的桃花源生活。
这双手，本来应该是在和泥种花，而不是在这里搅动天下风云。
“不对啊，顾西舟为什么如此沉不住气？”
已经整整十年了啊。
顾西舟难道不应该老婆孩子热炕头吗？
就算是最初不喜欢乌娅，十年的时间，感情就是培养也培出来了吧。
“那个，大齐的皇后现在是谁？”齐明玉（秋水）试着问小宫女。
小宫女一脸懵逼，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齐明玉（秋水）。
“公主，您……是不是烧糊涂了？大齐这些年一直没有皇后啊，就如同我们高丽王后之位一直空着一样。”
什么？！
乌娅没有成为皇后？
那她的大团圆结局呢？！
顾西舟空着皇后的位置，该不会是因为……
齐明玉（秋水）扶着额头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她闭上眼，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她得见到这两个男人，分别甩给他们两巴掌，把他们打醒！
“真是两个大混蛋——”
齐明玉（秋水）话音刚落，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小宫女脸色一变，慌忙跪下。
“王上驾到——”
门被推开，上官瑞，准确说是李承瑞，一身明黄色龙袍大步走进来，身后跟着十几个宫人，手里捧着各色珍宝锦缎。
他脸上带着笑意，看起来心情极好。
“明玉，听说你醒了，我特地来看你。”上官瑞挥手让宫人把东西放下。
“这些都是高丽王宫里最好的东西，你喜欢什么尽管挑。等你身体好些，我们就可以商量大婚的事了。”
齐明玉（秋水）盯着他，沉默了几秒。
“上官瑞，你是不是疯了？”
上官瑞愣了愣，笑容僵在脸上。
“我说，你是不是疯了？”齐明玉（秋水）声音提高，“你脑子让驴踢了吗？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？！”
殿内气氛骤然凝固。
宫人们面面相觑，不敢出声。
上官瑞摆摆手，让宫人退下。
等殿内只剩他们两个，他才开口：“明玉，我知道你还在生气，但是——”
“我没生气，我只是觉得你有病。”齐明玉（秋水）打断他。
“上官瑞，我让乌娅帮你复国，是希望你能做个好君主，让高丽百姓过上好日子。不是让你拿着王位来绑架我的。”
“绑架？”上官瑞皱眉，“明玉，你这话就不对了。我对你的心意，天地可鉴。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，皇后之位空着，就是为了你。”
“谁让你等了？”齐明玉（秋水）冷笑。
“上官瑞，我当年帮乌娅，帮你，都是看在你们是高丽正统的份上。我从来没说过要跟你在一起，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嫁给你？”
上官瑞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我从过去到现在，从来不喜欢你。”齐明玉（秋水）一字一句说得清楚。
“不是现在不喜欢，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！当年，我本来可以答应宣帝赐婚的，可以安安稳稳嫁给你，但是我不想。所以，我才捅破了你是高丽王子的身份。上官瑞，你这么聪明，别和我说，你当年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！”
“你——”上官瑞显然没想到齐明玉会如此直接。
无所顾忌。
撕破脸。
“上官瑞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？”齐明玉（秋水）反问。
“当年在大齐，你表面上是个斯斯文文的状元郎，好像人生唯一的追求就是成为我的驸马。满朝文武百官都认为你对我痴情一片。其实，你的野心大得很，你的温顺和懦弱根本就是故意装的！”
上官瑞的手握成拳。
“我装什么了？齐明玉，我对你的感情，全是真心！”
“真心？”齐明玉（秋水）嗤笑一声。
“上官瑞，你真心个屁！你喜欢的大齐的公主，从来不是齐明玉！”
“你胡说！”
“我胡说？那你告诉我，这十年你做了什么？你登基后，整天想着我，王后之位空着，你可以乔装成商队老板千里迢迢进山找我。你找我干什么？娶我和我白首到老吗？！”
面对齐明玉（秋水）的质问和逼视，上官瑞目光闪躲了下。
“呵，上官瑞，我猜对了，娶了我以后，你的下一步计划，是取顾西舟而代之，成为大齐、高丽，乃至全天下唯一的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