恩塞纳达的医院走廊里,灯光惨白,空气里一股消毒水味。
凌晨两点,李衡站在病房门口。
泽塔-琼斯靠在枕头上,床头的小灯亮着。她手里攥着电视遥控器,墙角那台十四英寸的老电视正无声播放着新闻画面。
画面里,洛佩兹被警察按着头塞进警车,闪光灯连成一片。
李衡推门进去。
泽塔-琼斯转过头,看到是他,那个一直绷着的肩膀才松了下来。
“还没睡?”李衡拉过把椅子坐下。
“外面警车叫了一晚上,怎么睡?”她指了指电视,“新闻上说,你带了五百万现金去跟毒贩子谈判?真的假的?”
“假的。”李衡笑了,“五百万多重啊,我哪提得动。”
“那箱子里是什么?”
“十几包面粉,上面铺了一层真钱。”李衡也没瞒着,“我们毕竟是拍电影的嘛,只要演得像,空的也能唬住人。”
泽塔-琼斯愣了一下,然后没忍住笑出声。可笑着笑着她就捂住了肚子,眉头也皱了起来。
“疼吗?”李衡问。
“胃里还是难受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李,你知道吗?那天在救护车上,我真以为我要死了。”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
李衡看着她手背上的针头,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
那天中午在餐厅,本来那最后一份海鲜汤是端给他的。是他看凯瑟琳拍戏有些辛苦,就把汤让给了她。
谁知道那就是碗要命的汤。
如果是别人下的毒,那是凶手的错。但这碗汤是他亲手让出去的,这感觉就像是他递了把刀给凶手。
“对不起。”李衡低声说。
“道什么歉?”泽塔-琼斯看着他,“又不是你下的毒。”
“汤是我让给你的。”
“那我还要谢谢你的绅士风度呢。”她自嘲地笑了笑,“在好莱坞混了这么久,还是第一次因为男人太绅士差点送命。这要是说出去,别人还以为是剧本呢。”
李衡没笑。他看着她的眼睛,很认真地说:“洛佩兹这辈子别想从牢里出来了。至于其他人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神冷得吓人,“我会让他们把吃进去的,连本带利吐出来。”
泽塔-琼斯看着他。这男人平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但这会儿,她能感觉到那种压不住的火气。
她闭上眼,往被子里缩了缩,“你也别自责了。我已经洗过胃了,现在已经没事了。”
“那你好好休息。”李衡站起身,帮她把那条滑落的被子拉上来,“等你病好了,我送你样东西。”
“什么?不会又是海鲜汤吧?”她没睁眼,嘴角却勾了勾。
“一个女主角。”
泽塔-琼斯的睫毛颤了一下,没说话,但呼吸明显乱了一拍。
……
第二天上午八点,片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。
几百号工人聚在空地上,有的在骂娘,有的在抢道具,还有的收拾东西准备跑路。洛佩兹被抓了,工头卷款跑了,这帮人现在就是一群没人管的野狗,谁都想咬一口肉再走。
卡梅隆站在那个巨大的船体模型下面,嗓子都喊哑了:“都别乱!都给我听着!”
没人听他的。
就在这乱哄哄的时候,那辆黑色越野车一脚刹车,横在了人群中间。
车门打开,李衡走了下来。
他没拿大喇叭,也没废话。他转身走到后备箱,一把掀开盖子。
“哗啦……”
两个巨大的黑色帆布袋被扔在地上,拉链被粗暴地扯开。
那一瞬间,吵闹的人群像是被按了静音键。
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定住了。
那是钱。成捆绿油油的美金。
“都给我安静点。”
李衡的声音不大,但谁都听得见。
他随手拿起一捆钞票,在手里掂了掂,发出那种纸张摩擦的声音。
“凡斯卷走的钱,警察迟早会追回。至于公司欠你们的工钱……”李衡环视一圈,“我现在补给你们。”
人群里一阵骚动,有人咽了口唾沫。
“凭什么信你?”一个带头的工头壮着胆子喊,“你是大老板,要是发完这点钱就跑了怎么办?”
“凭这个。”
李衡把那捆钱直接扔给那个工头。
工头手忙脚乱地接住,验了一下真伪,手都抖了。
“这里是一百万现金。”李衡指了指地上的袋子,“今天,拿了钱的,如果还想干,工资翻倍,现结。如果不想干,拿了钱滚蛋。”
“现在开始,排队。”
话音刚落,那个工头第一个冲了过来:“老板!我干!我那一组人都干!谁不干谁是孙子!”
人群瞬间炸了。刚才还要抢道具的人,这会儿全老老实实排起了队。
在墨西哥这破地方,什么合同、什么承诺都是狗屁,只有这绿油油的票子才是亲爹。
半小时后,发钱现场秩序井然。
卡梅隆走过来,看着那个空了一半的钱袋子,长出了一口气。
“你疯了?”他叼着雪茄,“这一百万是你私人的钱?”
“剧组账户解冻还要三天。”李衡又点了根烟,“三天时间,够这帮人把你的船拆了卖废铁。到时候你就算有钱也没处花。”
“这笔钱算我借给剧组的。”李衡笑了笑,“回头我会去公司报上去的。”
卡梅隆看着他,突然咧嘴笑了。
“你小子。”他拍了拍李衡的肩膀,手劲很大,“是个狠人。”
“既然人齐了。”李衡指了指那个巨大的水箱,“那就开工吧。”
“那是必须的。”
卡梅隆抓起扩音器,那种暴君的气场瞬间又回来了。
“都他妈给我动起来!灯光!摄像!今天我们要把浪费的进度都赶一赶。”
“Action!”
机器的轰鸣声重新响彻海滩。